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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嘗見一人家,即樹孔施門窗,以梯上下,入之儼然一屋,余與呼延化州同登視名華國,長安人,乙未進士,前化州知州。化州曰:此家以巢居兼穴處矣,蓋天山以北,如烏孫突厥,古多行國,不需樑柱之材,故斧斤不至,意其真盤古時物。萬年之名,殆不虛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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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白岩曰:名妓月賓,嘗來往漁洋山人家,如東坡之於琴操也。蘇斗南因言少時見山東一妓,自雲月賓之孫女,尚有漁洋所贈扇,索觀之,上畫一臨水草亭,傍倚二柳,題庚寅三月道沖寫,不知為誰。左側有行書一詩曰:煙縷濛濛蘸水青,纖腰相對鬥娉婷,樽前試問香山老,柳宿新參第幾星。不署名字,一小印已模糊,斗南以為高年耆宿,偶賦閒情,故諱不自著也。
余謂詩格風流,是新城宗派,然漁洋以辛卯夏卒,庚寅是其前一歲,是時不當有老友。香山老定指何人,如雲自指,又不當雲試問,且詞意輕巧,亦不類老筆,或是維摩丈室,偶留天女散花,他少年代為題扇,以此調之。妓家借託盛名,而不解文義,遂誤認顏標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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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覲光言,壬午鄉試,與數友共租一小宅讀書,覲光所居室中,半夜燈光忽黯碧,剪剔復明。見一人首出地中,對燈噓氣,拍案叱之,急縮入。停刻許,復出,叱之又縮,如是七八度,幾四鼓矣,不勝其擾,又素以膽自負,不欲呼同舍,靜坐以觀其變,乃惟張目怒視,竟不出地,覺其無能為,息燈竟睡。亦不知其何時去,然自此不復睹矣。
吳惠叔曰:殆冤鬼欲有所訴,惜未一問也。余謂果為冤鬼,當哀泣不當怒視。粉房琉璃街迤東,皆多年叢塚,居民漸拓,每夷而造屋,此必其骨在屋內,生人陽氣薰爍,鬼不能安,故現變怪驅之去。初拍案叱,是不畏也,故不敢出,然見之即叱,是猶有鬼之見存,故亦不肯竟去,至息燈自睡,則全置此事于度外,鬼知其終不可動,遂亦不虛相恐怖矣。
東坡書孟德事一篇,即是此義。小時聞巨盜李金梁曰:凡夜至人家,聞聲而嗽者,怯也,可攻也;聞聲而啟戶以待者,怯而示勇也,亦可攻也;寂然無聲,莫測動靜,此必勍敵,攻之,十恆七八敗。當量力進退矣,亦此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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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子謂蕉鹿之夢,非黃帝孔子不能知,諒哉斯言。余在西域,從辦事大臣巴公履視軍台,巴公先歸,余以未了事暫留,與前副將梁君同宿,二鼓有急遞,台兵皆差出,余從睡中呼梁起,令其馳送,約至中途,遇台兵則使接遞,梁去十餘裡,相遇即還,仍復酣寢。次日告余曰:昨夢遣我賫廷寄,恐誤時刻,鞭馬狂奔,今日髀肉尚作楚,真大奇事。以真為夢,仆隷皆粲然。
余烏魯木齊雜詩曰:一笑揮鞭馬似飛,夢中馳去夢中歸,人生事事無痕過
東坡詩:事如春夢了無痕蕉鹿何須問是非。即紀此事也。又有以夢為真者,族兄次辰,言靜海一人,就寢後,其婦在別屋夜績,此人忽夢婦為數人劫去,噩而醒,不自知其夢也,遽攜挺出門追之,奔十餘裡,果見曠野數人,攜一婦欲肆強暴,婦號呼震耳,怒焰熾騰,力奮死鬥,數人皆創被逸去,前近慰問,乃近村別一人婦,為盜所劫者也。素亦相識,姑送還其家。
惘惘自返,婦績未竟,一燈尚熒然也。此則鬼神或使之,又不以夢論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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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河黃俊生言,折傷骨者,以開通元寶錢此錢唐初所鑄,歐陽詢所書其旁,微有偃月形,乃進蠟樣時文德皇后誤掐一痕,因而未改也。其字當迴環讀之,俗讀為開元通寶,以為元宗之錢,誤之甚矣燒而醋淬,研為末,以酒服下,則銅末自結而為圈,周束折處,曾以一折足鷄試,果續如故。及烹此鷄,驗其骨,銅束宛然,此理之不可解者。銅末不過入腸胃,何以能透膜自到筋骨間也?惟倉卒間,此錢不易得。
後見張族朝野僉載曰:定州人崔務墮馬折足,醫令取銅末酒服之,遂痊平,及亡後十餘年改葬,視其脛骨折處,銅末束之。然則此本古方,但云銅末,非定用開通元寶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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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聚博塞,古謂之囊家,見李肇國史補,是自唐已然矣。至藏蓄粉黛,以分夜合之資,則明以前無是事。家有家妓,官有官妓故也。教坊既廢,此風乃熾,遂為豪猾之利源,而盬痴之陷阱。
律雖明禁,終不能斷其根株。然利旁倚刀,貪還自賊。余嘗見操此業者,花嬌柳瞷,近在家庭,遂不能使其子孫,皆醉眠之阮藉,兩兒皆染淫毒,延及一門,癘疾纏綿,因絶嗣續,若敖氏之鬼,竟至餒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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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清李名儒言,其鄉屠者買一牛,牛知為屠也,縋不肯前,鞭之則橫逸,氣力殆竭,始強曳以行,牛過一錢肆,忽向門屈兩膝跪,淚涔涔下,錢肆憫之,問知價錢八千,如數乞贖,屠者恨其獰,堅不肯賣,加以子錢,亦不許,曰:此牛可惡,必剚刃而甘心,雖萬貫不易也。牛聞是言,蹶然自起,隨之去,屠者煮其肉于釜,然後就寢,五更自起開釜,妻子怪不回,疑而趨視,則已自投釜中,腰以上與牛俱縻矣。凡屬含生,無不畏死,不以其畏而憫惻,反以其畏而恚憤,牛之怨毒,加尋常數等矣。厲氣所憑,報不旋踵,宜哉。
先叔儀南公,嘗見屠者許學牽一牛,牛見先叔跪不起,先叔贖之,以與佃戶張存,存豢之數年,其駕耒服轅,力作較他牛為倍,然則恩怨之間,物猶如此,人可不深長思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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