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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們和父親=神官,理解了「無名大尉」的作戰及其邏輯與規則的時候,從他們的角度看,立刻就看透那邏輯是毫無意義的,對於那機械的規則性卻考慮它可能帶來麻煩事態,便去了兵工廠。老人們和技師商量:「這個工廠的設備不能被他們發現、破壞,應該採取必要措施。」
開頭階段,技師除了他經常擺弄的那工作母機之外,對別的概不認真思考。他以為,對方軍隊根據粗略計劃橫斷原生林的偵察活動,不可能發現已經偽裝得很好的兵工廠。如果發現了,也是借助于偶然的力量,如果是偶然,那麼,在森林裡往這裡那裡移動就沒有意義了。總之,技師的反應僅僅如此而已。
不言而喻,以峽谷為起點,只要放射狀地向外擴展,按直線成一列縱隊前進,那麼,越是讓兵工廠往原生林深處後退,被發現的可能性越小。這個道理,技師是一清二楚的,但是當時工廠必須從早到晚一直開工,電線又是從峽谷的輸電線接來而且還得埋到地下,再接到兵工廠,從庫存的器材來說,電線已經再也沒法拉長。既然如此,工廠只有冒着被一列縱隊的偵察隊發現的危險,趁沒被發現,趕緊搶修急用的武器才對頭。
開戰以來他一直是超負荷地活動,十分疲勞,這個時期讓技師幹他專門機械工作之外的事,一般說來是落後的舉措。然而耐心很強的老人們明知很難說服技師但仍不死心。老人們蒐集並出示了科學的記錄,向他說明兵工廠危機的可能性很大,並想再次對他做做工作,因為這位技師是個以科學態度對待人生和工作的人。妹妹,在這一點上,父親=神官也發揮了重要作用。
「無名大尉」發動地理稱霸作戰的那一天,向老人提出要在他們的五萬分之一的地圖上畫上直線這一提案的,就是父親=神官。一直按五十天戰爭的經過,始終無懈無怠進行分析的父親=神官已經看清楚,敵軍指揮者的性格是不論什麼事,一干就要徹底地幹下去,近乎偏執一般。於是父親=神官主張,我方如果要準確地應付敵人,靠計算和測量就能知道兵工廠能不能被橫斷原生林的敵軍縱隊前進中發覺。得到老人們同意之後,就在五萬分之一的地圖上每隔
20度畫上線,然後把它換成實際的森林地形,按現在大日本帝國軍隊走過的蹤跡愈來愈一致的情況,就弄清楚了以後他們的行進路線。
有土木工程經驗的都派去當工兵協助他們,妹妹,我以為很可能確實如此。為了研究村莊=國家=小宇宙的神話與歷史,父親=神官差不多學習了所有相關領域的基礎知識,測量方面的知識他也相當豐富。通過他的作業,查明了兵工廠確實和敵軍的行進路線完全吻合。然而當時敵軍連日來橫斷原生林的僅剩下最後兩天,形勢非常緊急。
父親=神官雖然知識豐富,但是他沒有在技術上經過實際鍛鍊,這大概是把大部分時間花在測量作業上了。當他把客觀的資料給技師看的時候,他畢竟是搞科學的人,他不能不承認事實。
於是徵得他的同意,開始了緊急疏散兵工廠的行動。
從敵人偵察路線上疏散機械和資材的作業,作出決定之後立即開始行動,但是,即使如此,從來自峽谷的放射狀軌道前進的情況來說,敵兵僅僅從距離
40度的地方通過。而且本來光線就暗,又加天已黑了下來,敵軍行動固然困難,我方疏散隊作業也難以進行。於是當天早上,等帶著磁石的先導者以及後續的五個小隊砍伐擋路的小灌木進了原生林之後,便開始了作業。在待機的時間裡,從暗綠微明的對面看得見穿土黃色軍服的人影,軍鞋踏在倒木和滿是碎石斜坡的腳步聲也聽得見。
疏散隊作業員中的孩子們也耐心地等待他們過去。假如年幼的孩子害怕而嚇哭了,敵軍一定派偵察兵尋聲而來,那樣,這天早晨集結于兵工廠周圍、等待開始作業的我們當地几乎全體男女老幼,也許就被發現了。
成一列縱隊的五個排的士兵過去之後,我們的青壯年主力就開始移動工作機械。疏散作業開始晚了也有它的有利之處。那就是,大日本帝國軍隊如果把他們偵察已畢的地方都看作安全圈,那也就說明全境搜查原生林的活將近結束。當初對疏散持懷疑態度的機械技師待作出正式決定之後,便通宵加工製做搬運工作機械的工具。
森林裡有許多倒木,把幹了而且堅固的絲柏破開,掏空中心做成船形的專門搬運重東西的「修羅車」,峽谷和「在」的木匠全來幫忙。這種車在五十天戰爭之後一直扔在「死人之路」的旁邊。我就曾上到它那厚厚的非常結實的檯子上玩耍過。我一個人玩的時候,總是滿腦子回憶起父親=神官的斯巴達教育內容,儘管我知道五十天戰爭關於「修羅車」的傳承,但是我總覺得它和破壞人率領的創建者們溯流而上時,把船解體用船材做的雪橇是同一種東西。
據說,機械技師是在夢中得到破壞人的傳授,才造出古代搬運用具「修羅車」的,總之,和我幼少年時代不着邊際的幻想結合起來的五十天戰爭中搬運機械所用的「修羅車」,同創建者們溯流而上時的雪橇聯繫起來,是有神話根據的。
體力充沛的青壯年那班人把工作機械裝在「修羅車」上橫穿森林。另一個青壯年組把埋在地下的電線起出來改埋到通向兵工廠的新建地址。至于搬運作業用具和半成品武器,以及搬運廢品處理場上類似備用品的事,就由全體婦女和孩子們承擔。敵人向原生林深處行進的一列縱隊,走到傍晚準能回到峽谷的距離處就得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