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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健三郎作品集 - 99 / 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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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健三郎作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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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我要讓那樣的我在第3者的想像裡生存和活動。我採用了你的專業術語啦,哈哈。只有到了那時,我才作為現實的亡靈而復活呀。而且,為了這一目的,就有必要支持把我所堅持的論點和你的無聲的懷疑從緊張的對立的角度上記述下來呀。

因為你如果一直懷疑下去,第3者在閲讀當中就會拒絶,他們會想,你在說什麼?而在那一瞬之間也會對你的懷疑產生對立而站在我一邊。你的懷疑應該被當做發條,在固執己見的我和閲讀的第3者之間造成生動的關係啊。


  

這是我的專業領域裡的力學的初步應用啊。哈哈。你們這些作家也在創造,使第3者產生想像力的語言結構吧!難道那結構不是以力學原理為基礎的麼?如果像我經歷過的那樣,在現場的研究人員兼技術人員的語言是因為需要才形成的話,它就是無用的廢物了。譬如,我寫出關於原子反應堆產生應力侵蝕裂縫的語言,但是負責該項技術的人員想出了將那危險化為零的措施時,那就完啦,我的語言就沒用啦。

然而,對於你們作家來說,恐怕永遠都要依靠發動想像力的·結·構來連接,你們所要寫的語言啊。大概沒有在現場想出了對策而又把你的語言當做用舊了的廢物的實際的技術人員吧。因此,要想把原研究人員兼技術人員的一貫堅持的語言變為第3者的想像力的起爆劑時,我所提議的·結·構不就是有效的了麼?我再一次坦率地說,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話的話,請你最起碼也不要假裝相信。二

我出了便門兒,小心翼翼地走在踩實了的又臟又凍的像

狗脊樑似的覆雪的田埂上,從死衚衕的裏邊繞到大樓的正面門廳。這時,雖然沒有什麼根據,可是我確信壯年的森縱然帶著那位女學生,也會在深夜的馬路上等我。雖說機動隊控制了這一帶,就很難在會場大樓前邊等待,但是,無疑他會找到像在回聲號月台上那樣的地方,一邊為剛纔沒理睬我而後悔,一邊等待着。

我對森的等待堅信不疑,所以,當那位接近了高壓電流而驚慌失措的未來電影家為了安慰她的不安的耳朵而小聲地絮叨時,我只是像保護人似的姑妄聽之。

「……顯然,我們已被集團的那些孩子們的運動和以集團為基點的、一向共同奮斗的市民團體、以及革命黨派的集體疏遠了。不是麼?如果今天沒有反革命流氓的襲擊,他媽的,那些法西斯壞蛋!集會的組織和動員就成功了,因為準備工作已在我們集團裡以我為中心完成了啊。那是客觀事實啊。可是,我覺得,現在的青年活躍分子們,不但不能和七八年前的年青人相提並論,就是和四五年前的青年對比,也是難以捉摸的呀。

雖然也有熱心地、踏踏實實地散髮傳單、當我感冒時徹夜不眠地守在夢魘的我的身旁,不事休息就打工的孩子;但是,我卻在擔心他們在默默地製造炸彈。說不定他們就正在和不曾到我這裡來的另外的孩子製造定時炸彈,甚至製造原子彈。在某處挖地下室……」

「挖地下室,那能行麼?如果真想造原子彈的話,那地下室起碼要有網球場那樣大呀。沒有專家恐怕挖不成吧。而且,天花板也要很高呢。」

「……溫順、誠實的孩子們,如果把這些美德視為平凡,他們就是平凡的孩子。但是,他們作為活躍分子和熱愛生活的人生活得很紮實,不過,當他們自己人集聚在一起時,說不定就不聲不響地造原子彈了。這些孩子們當然就把我排擠出去,當作局外人了。因此,我就不能對他們說星期天做原子彈麼?讓我也加入吧!之類的話了。」

我們走到會館的正門,但在我的視野裡並沒發現森!這使我感到就像炮彈從我身體的正當中水平貫穿!「你以為那是一天以前在東京車站丟失了」轉換"前的森時的衝動的再現麼?那可不是!我雖然覺得身上穿了一個窟窿,可是在那窟窿的正當中卻埋藏着滾燙的嫉妒!對那個把森帶到無人知曉的地方去的女學生的嫉妒、對拋棄了我而和別人建立關係的森的嫉妒!

「怎麼啦?看你那副樣子,身子不舒服麼?」

未來電影家藉著街燈的光亮重新審視轉換了的我,發現了我茫然若失的神情。她這樣公平地安慰我,雖然她尚未從剛纔受到的衝擊中恢復過來。

「我以為森等在這裡的,可是他不在呀!雖然他已不是昨天迷路的森,而是轉換了的森,他和我顛倒了,他已經是二十八歲的森了……我在會場裡最後看見他時,他保護着一位女學生往門口走……」


  
「……我雖然不大瞭解,可是……如果像你說的二十八歲的森,還帶著一位女學生,難道不是被機動隊帶走了?我們一旦開始援救一同來開會的那些孩子的活動,就會收到有關森的消息啊。」

"不,我不跟你去!因為對你來說,森只不過是那些孩子

當中相對的一個,而對於我,森卻是絶對的一個呀。所以,我要單獨去找!"

「對我來說,那些孩子們中的每一個人都不是相對的一個呀。」麻生野悲傷地說,她已經恢復了政治活動家的舉止上的敏捷。「你先坐那輛出租車去吧,找一找森可能去的地方。如果救援活動的現場收到森的消息,不論多晚我都給你家打電話。」

不料,我在激情這一點上几乎「轉換」為幼兒了。儘管我無意義地反駁了麻生野,說要單獨去尋打森,可是,當司機板着面孔回過頭來時,我卻叫他開往我的住址了。

「喂。你身上沒沾着瓦斯吧,催淚瓦斯!因為那些四處逃奔,躲避拘捕的暴力學生們身上沾着催淚瓦斯,如果刺痛下一位乘客的眼睛,人家會抱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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