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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人完全是為他自己而生活的;他是數的單位,是絶對的統一體,只同他自己和他的同胞才有關係。公民只不過是一個分數的單位,是依賴于分母的,它的價值在於他同總體,即同社會的關係。好的社會制度是這樣的制度:它知道如何才能夠最好地使人改變他的天性,如何才能夠剝奪他的絶對的存在,而給他以相對的存在,並且把「我」轉移到共同體中去,以便使各個人不再把自己看作一個獨立的人,而只看作共同體的一部分。羅馬的一個公民,既不是凱尤斯,也同樣,共和國之間的戰爭也是比君主國之間的戰爭更加殘酷的。但是,儘管君王之間的戰爭比較緩和,然而可怕的卻是他們的和平:與其做他們的臣民,倒不如做他們的敵人。不是魯修斯,他就是一個羅馬人,他愛他那所獨有的國家。由於變成了他的主人的財產,雷居魯斯〔
1〕便自稱為迦太基人。作為外國人,他拒絶接受羅馬元老院的席位;這要一個迦太基人給他下命令,他才能接受。他對別人想輓救他的生命,感到憤慨。他勝利了,於是就昂然回去,受酷刑而死。這在我看來,對我們現在所瞭解的人來說,是沒有什麼重大的意義的。
斯巴達人佩達勒特,提出他自己要參加三百人會議,他遭到拒絶;然而,鑒於斯巴達有三百個勝過他的人,他也就高高興興地回去了。我認為,這種表現是真誠的,我們有理由相信它是真誠的:這樣的人就是公民。
有一個斯巴達婦女的五個兒子都在軍隊裡,她等待着戰事的消息。一個奴隷來了,她顫慄地問他:「你的五個兒子都戰死了。」「賤奴,誰問你這個?」「我們已經勝利了!」於是,這位母親便跑到廟中去感謝神靈。這樣的人就是公民。
凡是想在社會秩序中把自然的感情保持在第一位的人,是不知道他有什麼需要的。如果經常是處在自相矛盾的境地,經常在他的傾向和應盡的本分之間徘徊猶豫,則他既不能成為一個人,也不能成為一個公民,他對自己和別人都將一無好處。我們今天的人,今天的法國人、英國人和中產階級的人,就是這樣的人;他將成為一無可取的人。
要有所成就,要成為獨立自恃、始終如一的人,就必須言行一致,就必須堅持他應該採取的主張,毅然決然地堅持這個主張,並且一貫地實行這個主張。我等待着人們給我展現這樣的奇蹟,以便知道他是一個人還是一個公民,或者,他要同時成為這兩種人,又是怎樣做的。
從這兩個必然是互相對立的目的中,產生了兩種矛盾的教育制度:一種是公眾的和共同的,另一種是特殊的和家庭的。
如果你想知道公眾的教育是怎麼一回事,就請你讀一下柏拉圖的《理想國》,這本著作,並不象那些僅憑書名判斷的人所想象的是一本講政治的書籍;它是一篇最好的教育論文,象這樣的教育論文,還從來沒有人寫過咧。
當人們談到空想的國家的時候,他們就提出柏拉圖的制度;然而,要是萊喀古士只把他那套制度寫在紙上而不付諸實施的話,我可能還以為它更空想得多。柏拉圖只不過是要人純潔他的心靈,而萊喀古士卻改變了人的天性。
公共的機關已不再存在了,而且也不可能存在下去,因為在沒有國家的地方,是不會有公民的。「國家」和「公民」這兩個辭應該從現代的語言中取消。其理由我是很清楚的,但是我不願意談它,因為它同我闡述的問題沒有什麼關係。
那些可笑的機構,人們稱之為學院,然而我是不把它們當成一種公共的教育制度來加以研究的。我也不把世人的教育看作這種制度,因為這種教育想追求兩個相反的目的,結果卻兩個目的都達不到。它只能訓練出一些陰險的人來,這些人成天裝着事事為別人,卻處處為的是他們自己。不過,這種表現既然是大家都有,所以也就騙不了任何人。這不過是枉費心機罷了。
我們本身不斷感受到的矛盾,就是從這些矛盾中產生的。由於被自然和人引到了相反的道路,由於在這些不同的推動力之間不得不形成分歧,所以,我們就從中採取一個混合的辦法,然而這個辦法使我們既不能達到這個目標,也不能達到那個目標。我們在整個的一生中就是這樣地鬥爭和猶豫,以致還不能達到我們的意願,還不能對我們和別人有所貢獻,就結束了我們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