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姆,你別動它。」
「我只是想稍微動它一下,喬。」
「不,夥計,這不公平;你還是不要動它。」
「去你的,我又不是使勁撥它。」
「告訴你,別去動它。」
「我不願意!」
「你得願意——它在我這邊。」
「聽著,喬·哈帕,這扁虱是誰的?」
「我不管是誰的——現在我這一邊,你就不得動它。」「哼,我就動,怎麼著?他是我的,我愛怎麼動就怎麼動,拼上性命我也不在乎!」
湯姆的肩膀上重重挨了一擊,喬也一樣。有兩分鐘的功夫,他倆的上衣灰塵直冒,弄得全體同學極為開心。孩子們光顧你爭我搶,沒有注意到教室裡突然變得鴉雀無聲。原來老師早已觀察了許久後,這才踮着腳走過來站到了他們跟前。
中午放學的時候,湯姆飛快跑到貝基·撒切爾那兒,低聲耳語道:
「戴上帽子,裝着要回家去;走到拐角時,你就單溜,然後從那巷子再繞回來。我走另一條路,也用同樣的辦法甩開他們。」
於是,一個跟着一群同學走了,另一個跟着另一群走。一會兒之後,他們都到了巷子盡頭。返回學校後,一切都歸他倆支配。於是他們坐在一起,面前放著一塊寫字板,湯姆給貝基一枝鉛筆,然後手把着手教她畫,就這樣又畫了一個令人叫絶的房子。當他們對畫畫漸漸不再感興趣時,就開始說起話來。湯姆沉浸在幸福之中。他說:
「你喜歡老鼠嗎?」
「不!我討厭老鼠!」
「哼,我也討厭——活老鼠。可我是說死老鼠,用一根綫拴着,在頭上甩來甩去地玩。」
「不,不管怎麼樣,我不大喜歡老鼠。我所喜歡的是口香糖。」
「啊,我也是。要是現在有就好了。」
「是嗎?我倒有幾個。我讓你嚼一會兒,不過你要還給我。」
談好條件以後,他倆輪流嚼着口香糖,他們懸着腿,坐在長凳上,高興極了。
湯姆問:「你看過馬戲嗎?」
「看過。我爸說如果我聽話的話,他以後還帶我去看哩。」
「我看過三四次馬戲——看過好多次。做禮拜和看馬戲相比,算不了什麼。馬戲團演出時,總是不停地換着花樣。我打算長大後到馬戲團當小丑。」
「啊,真的嗎!那倒不錯。小丑滿身畫着點點,真可愛。」
「是的,一點也不錯。他們能賺大把大把的鈔票——差不多一天賺一塊,本·羅傑斯說的。嘿,貝基,你訂過婚嗎?」
「訂婚是什麼?」
「哦,訂婚就是快要結婚了。」
「沒有。」
「你願意訂婚嗎?」
「我想是願意的。我不知道。訂婚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回事?說不上怎麼回事。你對一個男孩子說除了他,你將永遠永遠,永遠不和別人相好,然後你就和他接吻,就這麼回事。人人都能做到。」
「接吻?接吻幹什麼?」
「哎,那,你知道,就是——嘿,人家都是那樣做的。」
「人人都這樣?」
「哎,對,彼此相愛的人都這樣。你還記得我在寫字板上寫的字嗎?」
「記——記得。」
「寫的是什麼?」
「我不告訴你。」
「那我告訴你。」
「好——好吧——還是以後再說吧。」
「不,現在說。」
「不行,現在不能說——明天再說吧。」
「不,不行,就現在說。求求你,貝基——我小聲說,我輕輕地說。」
貝基正在猶豫,湯姆認為她是默許了,於是用胳膊摟住她的腰,嘴靠近她的耳朵,輕聲細語地講了那句話。接着他又補充道:
「現在你也輕輕地對我說——同樣的話。」
她先拒絶了一會,然後說:
「你把臉轉過去,別看著我,我就說。但是你千萬不要對別人說,好嗎?湯姆,你不對別人說吧!」
「不說,我保證,保證不說。來吧,貝基。」
他把臉轉過去。她膽怯地彎下腰,一直到她的呼吸吹動了湯姆的鬈髮,才悄聲地說:「我——愛——你!」
她說完就圍着書桌和板凳跑起來,湯姆在後面追她;最後她躲在拐角裡,用白色圍裙遮住臉。湯姆一把抱緊她的脖子,求她:
「好了,貝基,現在一切都做了——就差接吻了。不要害怕——沒什麼大不了的。求你了,貝基。」他使勁拉她的圍裙和手。
漸漸地她讓了步,她把手放下來。剛纔一陣折騰使她的臉都紅了,她抬起頭,順從了湯姆。湯姆吻了她紅紅的嘴唇,說道:
「好了,貝基,該做的都做了。要知道,從今往後你只能愛我不能跟別人好,只能嫁給我不能和別人結婚,永遠、永遠、不變,好嗎?」
「好的。湯姆,我只跟你相愛,不愛別人,我只嫁給你,不和別人結婚——你也一樣除了我不能娶別人。」
「對對,對對。還有,通常我們在上學或放學的時候,要是沒有旁人在場的話,你就和我一塊走——開舞會的時候,你選我做伴,我選你做伴,因為訂了婚的人都是這樣的。」
「真是太有意思了。我以前還從沒聽說過。」
「啊,這才有趣哪!嘿,我和艾美·勞倫斯——」
貝基睜大了兩隻眼睛望着他,湯姆這才發現自己已鑄成了大錯,於是他住了口,有點不知所措的樣子。
「啊,湯姆!那麼,我還不是頭一個和你訂婚的呀!」
這小女孩開始哭了起來。湯姆說:
「哦,貝基,不要哭,我已經不再喜歡她了。」
「哼,喜歡不喜歡她,你湯姆心中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