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鮑耶陀夫(
1795—
1829)俄國著名劇作家。
“在《櫻桃園》中,我親切地愛着他。演出中只要有他參加,整個演出就具有更加重大的意義。我一直想掌握住他從一種心情轉變到另一種心情那特有的安閒自得——這對我所扮演的拉涅夫斯卡雅一角有很大的幫助。例如,那場他在柜子前發表的著名演說,隨後告訴索尼亞:『等我說完了那些話的時候,我才覺得是多麼傻。
』以及在用打彈子的術語結束他的議論那副窘迫的神情,就像他自己真的認為這是多麼傻一樣。而且他的口頭禪——『請你原諒!』還有他的高大身材,看起來既有點可笑又很英俊;那副和藹可親的面孔,當他招呼安尼雅時,微笑得是這樣親切……第三幕,當賣掉櫻桃園以後,他抹着眼淚說:『今天我還沒吃東西,我已經受了苦了!』此情此景令人難忘。在最後一幕裡,當他走出那座生於斯長於斯的古老莊園,孤苦零丁的模樣,還有他常愛說的:『我是銀行的職員,』『我現在是金融家了,』『紅球連撞兩球。』說這話時,他總帶著微笑,努力使自己高興起來。
最後離開莊園,他流着淚說:『妹妹!妹妹!』……所有這一切,都使我難以忘懷。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逝世後,當我們再次演《櫻桃園》時,我還能清晰地聽到他的聲音、語調,這給我帶來莫大的痛苦。我從淚眼中,彷彿看到了他,他的音容笑貌,舉止動作。在整個演出中,他像幽靈一樣站在我的面前。這種感覺使我又痛苦又愉快。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創造的加耶夫,深深銘刻在我的心中,使我覺得他就像生前一樣站在我的面前。」
23斯坦尼斯拉夫斯基雖然只有四十歲,但過早花白的頭髮使他顯得比實際年齡老了些。他對莉琳娜開玩笑說:「現在演父親比演情人更適合於我了。」
為了扮演莎士比亞的《裘力斯·凱撒》中的角色勃魯托斯,他需要剃去他的鬍子——該劇由丹欽柯導演,他必須聽從導演的安排。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很不捨得剃掉自己的鬍子。他在給妻子的信中寫道:「我在下星期不得不把鬍子剃掉。但沒有得到你的允許我不敢剃它,因為它是屬於你的。」
後來,他的化妝師保證給他做一個與他原來的鬍子一模一樣、隨時能戴的假鬍子,他才同意剃掉。
在《裘力斯·凱撒》的排演工作中,斯坦尼斯拉夫斯基非常努力,以致搞得疲憊不堪,還患了頭疼病和失眠症。他給莉琳娜寫信說:「最近兩夜我睡得很不好。昨天晚上,有一隻小老鼠不讓我睡覺。我連敲帶喊,但是沒有用,最後我只得學貓叫,並且像貓那樣抓被單,老鼠立即安靜下來,我也就入睡了。」
日俄戰爭爆發,莫斯科藝術劇院的一些演員,面臨着被徵去服兵役的危險……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母親患病,他陪伴母親去法國治療。
旅途中,他得知契訶夫在德國療養地巴登威勒病逝的噩耗。他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在莫斯科藝術劇院的工作,開始時只不過是他在藝術文學協會工作的繼續而已。只有在契訶夫的劇本中,他的導演方法才有所改觀。由於契訶夫的劇本表面上看起來散漫、沒有一定的形式,這使得他不能再運用老一套的導演方法。這些劇,他越演便越深刻地體會它們的意義。
他覺得契訶夫劇本的「妙處就在那難以捉摸的、深深隱藏的芬芳之中。要感覺到它,就必須使花蕾綻開,待花瓣舒展開來。但這應當自然而然地進行,不帶任何的強制,否則便會糟踏嬌嫩的花朵,使它枯萎。」
然而,如今契訶夫已經離開了人世,再也沒有契訶夫的新劇作了。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覺得自己的工作,似乎也走到了絶路上。
他在給莉琳娜的信中寫道:「我簡直無法從我的頭腦中把契訶夫抹掉。親吻克尼碧爾,並告訴她,我在那種時刻卻不得不到國外去,真是令人感到無限悲哀。現在,整個的未來在我的眼前是一片漆黑,這也許從來沒有被人注意過,但契訶夫的威信確實是在很多方面保衛了我們的劇院。」「我經常被一個思想糾纏着——契訶夫,我從未想到自己竟會對他這樣依戀,也未想到他的死會在我的生活中留下這麼濃重的陰影。」
在給莉琳娜的另一封信裡,他寫道:「我不能忘記已故的契訶夫,我正①在重讀他的小說,使得我更加敬愛他和尊重他。我剛纔聽說果爾茨耶夫 已經組織了他的葬禮,這是我們應當做的事情。我們應該馬上考慮由我們劇院出資給契訶夫建立一個紀念館。”“一想到我們的劇院我就感到悲哀,它不會存在太長久了。
雖然我不能設想,沒有它,我的生活將怎樣。」
幾天後,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又給妻子寫道:「我正在閲讀契訶夫的作品,回憶起他的許多往事,並開始撰寫他的札記。我讀到報上關於描寫他的葬禮的文章時,情不自禁地哭了起來。與此同時,我很擔心克尼碧爾,特別聽你說她面帶病容。為她,也為我們劇院的未來,我有一種恐怖感,不敢期望她以後還能演戲,起碼不能再演契訶夫的戲了。
現在我深深體會到通常所說的『禍不單行』這句話了。咱們的劇院同樣也不得不將要度過一個困難時期。啊!一切都顯得是那麼淒涼,特別是近幾天來一直陰雨不斷。現在我覺得留比莫夫卡是那麼親切,那裡的人都是可愛的天使。」
然而,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對莫斯科藝術劇院前途的悲觀,並沒有因而減弱他對戲劇事業的強烈追求。探索表演法則的時期才剛剛開始……
他認識到自己過去在導演一個劇或表演一個角色時,所依賴的是僥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