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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市的這座電台在
4月
6日的空襲中被炸燬。薩市的電台是由共產國際派來的科皮尼奇操作。他是斯洛文尼亞人,共產國際派了一個女人跟他一道扮作夫妻回國,電台就設在他家中,後來他們真的成了夫妻。科皮尼奇辦事很機械,以共產國際大員自居,為人傲慢不遜,鐵托不怎麼喜歡他,但在後來的南蘇衝突中,他倒一直留在國內,擔任一家最大企業的負責人。
南共的宣言和決定在某種程度上是不符合蘇聯需要的,他們此時生怕得罪希特拉。但同時,莫斯科對南共的所作所為又頗不在意,他們根本不相信南共能辦什麼大事。那些宣言之類的東西不過是種姿態,不會對蘇德關係產生很大的危害。
薩格勒布已成了德國人和烏斯塔沙的天下,他們對革命者的反抗鎮壓特別凶狠。南共在這裡已很難獃下去。鐵托已被烏斯塔沙的警察盯上了。這位穿著講究的工程師巴比奇有一輛福特牌汽車,同志們叫它「米老鼠」,是為了方便地下工作特意買的,警察不會懷疑有私車的人。
但是當德國人進入薩市之後,他們要徵用所有的機動車輛。鐵托沒有交出他的汽車。中央決定離開這裡後,他把黨的檔案檔案裝在一隻汽油桶裡埋在地下,把他保管的一部分黃金藏在煙囪裡,然後找了兩個工匠為他蓋了一座車房,門也用磚堵上,把「米老鼠」藏在裏邊。不料其中一個工匠將此事報告了烏斯塔沙。
警察隨後來到他的住所,幸好他外出未歸。
房子的女主人知道事情不好,便派她的小兒子出去找鐵托。孩子到處找人,最後在一個車站找到了鐵托,鐵托正好上車,他從車上認出了孩子,立刻跳下車來。孩子對他說:「你別回去,那裡不乾淨。」必須轉移了,最好是去貝爾格萊德。
貝爾格萊德雖然城市遭到重創,破敗不堪,但那裡各種勢力卻相對較弱,王國政府跑了,傀儡奈迪奇還沒有來得及建立偽政權。共產黨人活動較為容易。當天晚上,鐵托離開薩市前往貝爾格萊德,他拿着一張偽造的身份證和通行證,上面用的是捷克斯科達工廠的代表,工程師斯拉夫科·科拉爾的名字。他和一個姑娘同行,每到一個關卡,便由這姑娘先上前過關,試探德國人是否換了新的通行證。
就這樣,他們一道道地過了關卡。結果很順利地到了貝爾格萊德。
鐵托在貝爾格萊德有兩處住所,他在茹約維奇街住的時間較長,那是一位工程師斯韋塔的家,工程師家離德國佔領軍的軍事長官家很近。
為了安全起見,鐵托在那所房子中建了個密室,當要打印檔案時,就把百葉窗拉上,再扯起兩層窗帘,蒙上一塊毯子,外面什麼也看不見。密室的入口與浴室相連,他把那個浴盆改裝了一下,利用兩根鐵棒做滑軌,浴盆裝在滑軌上,推開浴盆,一條通道一直通往屋頂下方,便于脫身。
鐵托在密室裡藏了
16枚手榴彈和兩把左輪手槍,是應付緊急情況用的。
斯韋塔還有一位妻子和兩個女兒,這一家人跟鐵托相處很好,主人的小女兒叫鐵托「米卡叔叔」。有一天斯韋塔的朋友博迪羅格要到家裡來做客。他是黨員,留在偽軍憲兵隊裡當軍官。讓不讓他來呢?斯韋塔回來徵詢鐵托的意見。
鐵托說:「當然要他來,他是憲兵,能不能請他弄套軍裝來?我看這樣會安全些。」斯韋塔把鐵托的請求告訴了博迪羅格。博迪羅格起先不肯去弄那身「賣國賊的衣服」。斯韋塔告訴他這是黨交給他的任務,是給一位黨的負責人弄的,他這才去弄。
博迪羅格在斯韋塔家住了幾天,他和鐵托住在一起,時常聊天。但他遵循地下工作的規矩,什麼也不打聽。戰後,在一次集會上,他認出了鐵托就是曾跟他住一起的「負責同志”。他責怪斯韋塔:「好啊,你當時根本不告訴我,他就是鐵托!」斯韋塔其實也不知道鐵托是誰,他說:「我的老兄,我當時又怎麼會知道?」“那就是說現在站在台上的就是那位在你廚房削土豆皮的人了?我有時看他在屋子裡走來走去,原來是為了把這個國家翻過個啊?」
黨中央除了康查爾等同志仍留在薩格勒布外,大部分都在貝爾格萊德。當務之急是建立起全國的聯絡網。情況表明,起義的準備工作在很多地區進展順利。特別是門的內哥羅,在南斯拉夫軍隊潰散時,很多武器落到了起義者手裡。
同時鐵托還抓緊與伊萬·裡巴爾等人聯繫,協調各方人士的關係,形成全國人民共同抗敵的統一陣線。此時的形勢就好像柴火已經準備好,只等點火了。
早在
5月初,鐵托就從一個共濟會會員那裡得知,德國將進攻蘇聯。
5月中旬,德軍在巴爾幹的軍隊調動頻繁,逐漸向羅蘇邊界轉移,一個德國高級軍官向一個流亡的白俄透露,希特拉正在準備進攻蘇聯。鐵托得知消息後,
5月底通過電台報告了季米特洛夫。遺憾的是未能引起史達林的重視。
1941年
6月
22日,希特拉背信棄義,突然發動侵蘇戰爭。南斯拉夫共產黨雖然早就着手準備起義,但畢竟礙於蘇德關係,總有掣肘之感。
今天,事已至此,德國把戰爭強加到蘇聯頭上,南共就更不會坐等觀望了。當天下午,中央政治局在貝爾格萊德郊區一所房子裡決定,立刻宣佈起義。鐵托親自起草了一份告人民書,號召全國人民起來反抗侵略。
火,已經點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