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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靈魂 - 101 / 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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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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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這門人生的學問由他設了一個高級班專門傳授。 只有少數高材生才能進這個高級班。天賦平庸的學生,讀完初級班,他就要他們畢業去做事了,他認為沒有必要再多折磨他們,他們只要成為能有耐心的辦事人員,肯服貼的工作、不驕傲、安分守己也就行了。 他經常說:「可是對聰明的學生,對有才能的學生,我定多下點兒功夫。」亞歷山大。 彼得羅維奇到了這個班就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他一開始就宣稱:迄今為止,他要求于其它人的是普通智慧,現在要求其它人是高級智慧。不是戲弄和耍笑傻瓜的那種智慧,而是能夠忍受各種侮辱,不同傻瓜計較——不動氣發火的那種才智。 這時,他才向學生們提出別人向兒童們提出的要求。他稱這種智慧為高級智慧。遇到任何悲傷事都能永遠處之泰然,——這就是他說的智慧!在這個班裡,亞歷山大。 彼得羅維奇闡述了他的確精通人生的學問。 他在所有的學科中只選擇那些能把人造就成祖國公民的學科。 他的講義大多是講解少年們畢業後到國家機關任職或為私人做事所面臨的種種問題。 一個人在前進路上所能碰到的苦惱和障礙、所能受到的蠱惑和引誘,他全蒐集起來原原本本地展示給他們看,一點也不加掩飾。 他什麼都清楚,彷彿仕途艱辛宦海沉浮,他都經過。 一句話,他給他們勾劃的決不是一幅光輝燦爛的遠景。 然而奇怪!也許是因為學生的進取心大大地被激發了,也許是因為這位非凡的教師的眼睛裡有一種神情在向少年們喊着「前進」這個對俄國人具有神奇力量的字眼,——不知道是因為這個原因還是另有原因,相反地學生們從一開始就知難而進:哪兒困難,哪兒需要顯示出巨大的毅力來,他們就在哪兒如饑似渴地磨礪自己。 這個班的學生都有清醒的頭腦。 亞歷山大。 彼得羅維奇對他們不時進行各種考驗,有時親自,有時通過他們的同學對他們進行一些令人不能忍受的侮辱。 經過這種磨煉,他們更加堅定謹慎了。 這個班畢業的學生不多,然而卻一個個都是一些硬漢子,一些經過戰陣的人才。 任職後,在岌岌可危的地方他們都能站穩腳根,而許多比他們更有才智的人卻忍受不了,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個人恩怨而棄職他去,或者不知不覺地被貪官污吏和騙子控制。 然而亞歷山大。 彼得羅維奇的學生們卻不僅沒有動搖,由於他們洞察世故人情,甚至還感化了一些貪官污吏和壞人。然而可憐的堅捷特尼科夫卻並未能到這個班來學習。 正當作為最優秀的學生之一,他要進入這個高級班的時候,卻發生了一件不幸的事:一句話就足以使堅捷特尼科夫發奮忘食的這位偉大的教師,竟溘然長逝了!學校裡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亞歷山大。 伊萬諾維奇,由一個叫費奧多爾。 伊萬諾維奇的人接替了。 費奧多爾。 伊萬諾維奇是個善良、誠懇的人,然而他對事物的看法卻迥然不同。 初級班孩子們的天真活潑他認為是一種違規行為。 於是費奧多爾。 伊萬諾維奇便立即用力整頓表面上的秩序,要求孩子們鴉雀無聲,要求他們任何時候走路都要排成兩列。 他甚至親自用尺來量列和列之間的距離。他不是按着才智,而是按着高矮劃分了座位,結果蠢驢得到了珍饈美味,而高材生卻只能吃殘羹剩飯。 這種做法引起了一片怨聲,更不能理解的是,這位新校長好象故意同自己的前任作對一樣,竟宣佈才智和學習成績在他看來一文不值,他只看重良好的德行,說他認為一個學生即使學習不好,只要操行好,那也比一個高材生強。 可是學生們在費奧多爾。 伊萬諾維奇的教導下卻未能養成良好的德行。 學生們都在暗中胡作非為起來,大家都知道,暗中胡作非為比公開的胡作非為更糟。 白天一個個都循規蹈矩,晚間卻聚到一起狂歡痛飲。在課程講授上,費奧多爾。 伊萬諾維奇也來了個改變。一切都出於最良好的願望,採用了各種新花樣——可是全都南轅北轍。 聘來了一些新老師,他們帶來了一些新觀點、新學說。 他們的講授博大精深,許許多多新名詞新術語傾瀉到學生的頭上。 既緊跟學術上的新發展又有邏輯聯繫,可是,咳,科學本身的生命卻沒有了。 所講的一切在已開始懂事理的學生眼裡變成了僵死的東西。總而言之,一切全都倒過來了。最糟糕的是尊敬師長的風氣沒有了:學生們嘲笑起老師來了。校長開始被叫作小費佳、小麵包和其他外號。 因為胡閙,有許多人被開除,被趕出了校門。雖然學校管束很嚴格,可學生仍在外邊找了一個情婦——八個人一起搞一個女人,他們還褻瀆聖靈,嘲笑宗教(僅僅是因為校長要求大家經常到教堂去,而教堂的神父又不稱職);堅捷特尼科夫為人文靜,他沒參加這些惡作劇,他都沒參加。 但是他卻灰心喪氣了。 強烈的進取心被喚醒了,可是沒有施展才能的地方。 倒不如不叫醒好!他聽著教授們慷慨激昂的講授,不由得想起了原先的校長來,老校長講得明白易懂,從不慷慨激昂。 化學呀,法哲學呀,政治學精義呀,人類學史呀,他都聽過。 人類學史,卷帙如此浩繁,教授講了三年,才講完緒論和德國一些城市公社的發展。 但是這一切在他的腦海裡只留下了一些支離破碎的印象。 他靠了天資聰穎只感到了這一點:課不該這樣講;可是該怎樣講呢,他不知道。 於是他時常懷念老校長,常常感到苦悶,苦悶得不知如何是好。然而青年人是有未來、是成長的。 快到畢業的時候,他的心激烈地跳動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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