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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 嘿,君主的威嚴!當國王們的高貴的血液燃燒起來的時候,那將是怎樣的光芒萬丈!啊!現在死神的嘴裡滿插著兵器,兵士們的刀劍便是他的利齒,他的毒牙;在兩個國王未決勝負的爭戰中,他現在要撕碎人肉供他大嚼了。為什麼你們兩人相對,大家都這樣獃獃地站著不動?高聲喊殺吧,國王們!回到血染的戰場上去,你們這些勢均力敵、燃燒著怒火的勇士們!讓一方的潰亂奠定另一方的和平;直到那時候,讓刀劍、血肉和死亡決定一切吧!
約翰王 哪一方面是市民們所願意接納的?
腓力普王 說吧,市民們,為了英格蘭的緣故:誰是你們的君王?
市民甲 英格蘭的國王是我們的君王,可是我們必須知道誰是真正的國王。
腓力普王 我是他的代表,他的主權就是我現在所要支持的。
約翰王 我就是英王本人,親自駕臨你們的城前是唯我獨尊的君主,也是你們安及爾斯城的主人。
市民甲 一種比我們偉大的力量否認這一切;在我們的懷疑沒有消釋以前,我們仍然要保持原來的審慎,緊鎖我們堅強的城門,讓疑慮作我們的君王;除非另有一個確鑿的君王來到,這個疑慮的君王是不能被推翻廢黜的。
庶子 天哪,這些安及爾斯的賤奴們在玩弄你們哩,兩位王上;他們安安穩穩地站在城樓上,就像在戲園子裡瞧熱閙一般,指手劃腳地看你們表演殺人流血的戲劇。請兩位陛下聽從我的計策,像耶路撒冷城裡的暴動分子⑤一樣,暫時化敵為友,用你們聯合的力量,向這城市施行你們最嚴厲的懲罰。讓東西兩方同時架起英法兩國滿裝著彈葯的攻城巨炮,直到它們那使人心驚膽裂的吼聲震碎了這傲慢的城市的堅硬的肋骨,把這些賤奴們所倚賴的垣牆摧為平地,使他們像在露天的空氣中一般沒有保障。這以後你們就可以分散你們聯合的力量,舉起各自的旗幟,臉對著臉,流血的劍鋒對著劍鋒,拚一個你死我活;那時候命運之神就可以在片刻之間選擇她所寵愛的一方作為她施恩的對象,使他得到光榮的勝利。偉大的君王們,對於這一個狂妄的意見,你們覺得怎樣?這不是一個很巧妙的策略嗎?
約翰王 蒼天在上,我很喜歡這一個計策。法蘭西,我們要不要集合我們的力量,把這安及爾斯摧為平地,然後再用戰爭決定誰是它的君王?
庶子 你也像我們一樣受到這愚蠢的城市的侮辱,要是你有一個國王的膽氣,把你的炮口轉過來對著這傲慢的城牆吧,我們也會和你們一致行動;等我們把它踏成平地以後,那時我們可以再來一決雌雄,殺它一個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腓力普王 就這樣吧。說,你們預備向什麼地方進攻?
約翰王 我們從西方直搗這城市的心臟。
利摩琪斯 我從北方進攻。
腓力普王 我們將要從南方向這城市拋下我們火雷的彈丸。
庶子 啊,聰明的策略!從北方到南方,奧地利和法蘭西彼此對準了各人發射;我要慫恿他們這樣幹。來,去吧,去吧!
市民甲 請聽我們說,偉大的君王們;俯從我們的請求,暫駐片刻,我將要貢獻你們一個和平合作的方策;不損一劍,不傷一卒,就可以使你們得到這一座城市,讓這些準備捐軀在戰場上的活躍的生命將來還能壽終正寢。不要固執,聽我說,偉大的君王們。
約翰王 說吧,我們願意聽一聽你的意見。
市民甲 那位西班牙的女兒,白蘭綺郡主,是英王的近親;瞧吧,路易太子和那位可愛的女郎正是年齡相當的一對。要是英勇的情郎想要物色一位美貌的佳人,什麼地方可以找得到比白蘭綺更嬌艷的?要是忠誠的情郎想要訪求一位貞淑的賢媛,什麼地方可以找得到比白蘭綺更純潔的?要是野心的情郎想要匹配一位名門的貴女,誰的血管裡包含著比白蘭綺郡主更高貴的血液?正像她一樣,這位少年的太子在容貌、德性和血統上,也都十全十美。要是他有缺陷的話,那就是缺少了這樣一個她;她唯一的美中不足,也就是缺少了這樣一個他。他只是半個幸福的人,需要她去把他補足;她是一個美妙的全體中的一部分,必須有了他方纔完滿。啊!像這樣兩道銀色的水流,當它們合而為一的時候,是會使兩旁的河岸倍添光彩的;兩位國王,你們就是匯聚這兩道水流的兩道堤岸,要是你們促成了這位王子和這位郡主的良緣。這一個結合對於我們緊閉的城門將要成為比炮火更有力的武器;因為這段婚姻實現以後,無須彈葯的威力,我們就會迅速大開我們的門戶,歡迎你們進來。要是沒有這一段婚姻,我們就要固守我們的城市;怒海不及我們頑強,雄獅不及我們自信,山岩不及我們堅定,不,殘暴的死神也不及我們果決。
庶子 這是一個意外的打擊,把死神腐爛的屍骸上披著的破碎的衣服都嚇得掉下來了!好大的一張嘴;死、山嶽、岩石、海水,都被它一口氣噴了出來,它講起怒吼的雄獅,就像十三歲的小姑娘談到小狗一般熟悉。哪一個炮手生下這強壯的漢子?他的話簡直就是冒著濃煙、威力驚人的炮火;他用舌頭毆打我們,我們的耳朵都受到他的痛擊;他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比法國人的拳頭更有力量。他媽的!自從我第一次叫我兄弟的父親做爸爸以來,我從不曾給人家用話打得這樣不能動彈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