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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猶未了,把門官報道:「有一個遠方來的禪師在門外,口裡說道:“要來見朝。」尊者道:「是我師父來了。」國王道:「你快去迎接他進來。」佗羅尊者接住師父,引進朝來。番王請上金殿,連忙的下拜磕頭,說道:「寡人有何德能,敢勞活佛下降?」飛鈸禪師道:「小徒蒙主上洪恩,未能補報。今日有難,貧僧當得前來效勞。況且又承尊使禦札,何以克當!」番王道:「敝國不幸,禍從天降。沒奈何,故此遠來驚動。」禪師道:「自古以來,兵對兵,將對將。你們總兵官到哪裡去了?」番王道:「總兵官也曾去打探來,爭奈南船上的將勇兵強,殺人不見傷。」禪師道:「怎麼殺人不見傷?」番王道:「不論刀槍劍戟,殺在人身上,並不曾見半點傷痕。」禪師道:「趁他殺不傷人,正好和他廝殺。」番王道:「他明日要賣弄他的手段,見得這等高強。終不然是不會殺人,只會殺得狠些!」禪師道:「小徒也有三分本領,怎麼不拿出來?」尊者道:「我做徒弟的也曾去打探一番,做出一個化虎不成反類狗,故此也不奈他何!」禪師道:「怎麼就會化虎不成反類狗?」尊者道:「徒弟昨日已曾稟過師父來,那船上有個道士,號為天師,又有個和尚,號為國師。他兩個人有十分的本領,卻就狠似兩個老虎,故此徒弟狗也不如。」只這兩句話說得低了些,就激得個禪師一時發怒,暴跳如雷,喝聲道:「唗!胡說!甚麼人是老虎?甚麼人是狗?」番王看見禪師發怒,連忙的賠上個小心,說道:「佛爺爺恕罪!佛爺爺恕罪!」禪師道:「不幹我發怒生嗔,只我的徒弟看得別人這等的大,看得自己這等小。不是貧僧誇口所言,貧僧看那船上的兵將,如同螻蟻一般,看那兩個道士和尚,如同草芥一般,哪裡在我心上!貧僧今日相見之初,無以自通,待貧僧取過南船上十個人頭來,獻與主上,權當一個贄見之禮。」番王大喜,說道:「禪師有些神通,寡人社稷之福也!」道猶未了,禪師取出一扇鐃鈸來,望空一撇,口裡喝聲道:「變!」一會兒,一就變十。只見十扇鐃鈸,旋旋轉轉,飛舞在半空之中,齁齁的響,竟照着南船上吊下來。
卻不知這一下來還是喜還是凶?且聽下回分解。
第75回 番禪師飛鈸取頭 唐狀元中箭取和
詩曰:
天馬西馳析羽旌,瘡痍多帶血腥腥。
三年已苦邊雲黑,六月猶聞汗馬聲。
遍地漁歌傳海嶠,中天月色淨江亭。
那堪飛鈸禪師出,不盡愁烏繞樹鳴。
卻說那十扇飛鈸,齁齁的響,竟落到南船上來。南船上軍士正在軍政司關糧,左出右入,魚貫而行。只聽見天上一片的響,響將下來。哪裡曉得有個甚麼利害,卻不曾提防。一霎那,就颳倒十個人的頭。十個人摸頭不見腦,哪裡曉得是甚麼東西?哪裡曉得甚麼南北?只是一個人不見了一個頭。那十個飛鈸,一個盛了一個頭,仍舊是起在半天之上,齁齁的響。番王正在大排素宴,款待飛鈸禪師。禪師聽見半空中響聲已到,連忙的取出這一扇飛鈸,輕輕把個指頭兒一彈。剛彈得有些響,那十扇飛鈸連頭連鈸,撲冬的掉將下來。禪師起身,說道:「主上權且收這十個頭,當作贄見之禮。」番王看見這十個人頭,好不快活也,心裡想道:「一遭十個頭,十遭百個頭,百遭千個頭,千遭萬個頭。哪怕他雄兵百萬,禁得幾遭一萬個頭?」心裡不勝之喜,口裡連聲道:「多謝!多謝!老爺如此神通,何懼南朝兵馬?」一面吩咐收過頭去,一面陪宴禪師。
此時天色已晚,不覺得漏盡更殘。禪師意欲就榻,番王道:「請禪師就與寡人同榻罷。」尊者道:「不如飛龍寺裡,倒還穩便。」禪師道:「我自有處。」道猶未了,一手丟下一扇飛鈸來,兩手丟下兩扇飛鈸來。師徒們一個站在一扇飛鈸上,呼一聲響,早已無影無蹤去了。番王道:「明日再到飛龍寺裡去請罷。」
到了明日,果然是在飛龍寺裡。番王親自去請,禪師道:「主上,你不必憂心,且待貧僧親自去看一看來。」即時丟下兩扇飛鈸,師徒兩個,一躍而起,起在半天裡面,一下子掉在寶船頭邊。只見一個天師直挺挺的站在船頭上,等他下來。怎麼天師就在船頭上等他下來?原來昨日去了十個人的頭,南船上都嚇得魂不附體,報上中軍帳來,說道:「軍政司正在關糧,只聽得一聲響,恰好就不見了十個人的頭。」元帥道:「有此蠟事。這又是甚麼妖魔鬼怪?」差夜不收打探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