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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諸位先生,掃甲板,在海上可是一件日常工作,除了颳大風,本來每天晚上都要這樣做。據說甚至在船隻實際上已快要下沉的時候也要這樣做。這個呀,諸位先生,就是海上的不變的習俗,也是水手們天生愛好整潔的習慣;其中有些人如果不先洗臉是不會心甘情願地讓溺死的。不過,這種打掃的差使,在所有的船隻中,如果船上有小廝的話,向來都是小廝們的份內事。再說,這時'大鯨出來了號,上那些身體比較強壯的水手都被分成幾班,輪流抽水;斯蒂爾基爾特因為是大夥裡力氣最大的,向來總被指派為其中一班的班長;因此,他本來就可以免掉任何的確與抽水任務無關的瑣事,他的夥伴也是如此。我所以要把這些細節都說出來,是好叫你們正確地瞭解他們兩人之間的事件的真相。
"不過,事情還不止如此。要他去鏟那些東西的這個命令,簡直就是明白地意味着刺激和侮辱斯蒂爾基爾特,一如拉德尼在他臉上吐了唾沫。任何一個做過捕鯨水手的人都會明白這一點;所以當這個大副發出他這個命令的時候,湖上人完全心裡有數,而且無疑地比別人更其有數。不過,他不聲不響地坐了一會兒,眼睛緊盯着那個大副的滿含惡意的眼睛,覺得他心裡已經堆起了許多火藥桶,火苗已經悄悄地快要燃着那些桶子了;總之,在他本能地看到這一切的時候,諸位先生,斯蒂爾基爾特就不知不覺地產生了這種難以名狀的虛幻的感情~那種奇特的忍耐工夫,和不願意對任何一個本來就已叫人生厭的人激起更進一步的怒火~這是真正驍勇的人哪怕在受迫害的時候也最最感到厭惡的事。
"因此,他用平常的聲氣,只不過暫時因為身體疲乏而稍帶嘶啞地回答他說,打掃甲板的差使不是他份內的事,他不幹。接着他根本也不提起鏟子的事,只是指着那三個本來是掃工的人說;這三個人,並沒有派上抽水的工作,整天就不大做什麼,甚至一點也沒有做什麼。拉德尼聽到這番話,卻用大咒大罵代替回答,極其專橫暴戾,蠻不講理,又無可置辯地重申他的命令,同時又從身旁的桶上隨手抓起一把箍桶匠用的木頭,舉得高高地衝到那個還坐在那裡的湖上人跟前。
"這個汗流浹背的斯蒂爾基爾特本來就讓那間歇的抽水的勞作弄得氣喘火冒,儘管起先還有一種無法描述的忍耐功夫,可是,這時,他再也按捺不住了;不過他還是設法壓住內心的怒火,一言不發而依然頑強地。生根似地坐在那裡,直到最後這個暴跳的拉德尼那把頭在他眼前晃了起來,憤怒地要他遵命行事,他這才起來招架。
"斯蒂爾基爾特站了起來,慢慢地繞着絞車往後退,不慌不忙地一再聲稱他決不幹,那個大副則手裡拿着那把咄咄迫人的頭,緊跟在他後面。斯蒂爾基爾特看到自己的忍耐已經一點也不發生作用,就用他那抽搐的手,作出可怕而說不出的暗示,警告這個愚蠢糊塗的傢伙跑開,可是,這還是毫無用處。這樣,這兩個人又慢慢地繞着絞車走去;最後到他決定再也不後退了,想著他的忍耐功夫和無言的表示已都差不多了,這個湖上人便在艙口上停下來,對這個頭目這樣說:
"'拉德尼先生,我決不服從你的命令。把那把頭拿開,否則,你自己當心。,可是,這個該死的大副還在朝他走攏去,走到湖上人已站定了的那個地方,把那把沉重的頭晃得差不多要碰着對方的牙齒;嘴裡則念叨着一連串難聽的咒詛。斯蒂爾基爾特分毫也不後退了;他一邊用他那匕首似的不畏縮的眼色直戳進那大副的眼睛,右手放在背後捏得緊緊的,又悄悄地放鬆;一邊告訴他的迫害者說,那把頭隻消碰一碰他的臉頰,那他(斯蒂爾基爾特)就要揍死他。但是,諸位先生,這個傻瓜已給煞神蓋上烙印啦。說時遲,那時快,那頭驀地一碰上臉頰;那個大副的下巴頦立刻就給打癟了;他倒在艙口上,嘴裡象條鯨一般噴出血來。
"叫喊聲還沒有傳到船尾,斯蒂爾基爾特已在搖着引向桅頂的後支索,他的兩個夥伴就高高地站在那上面。他們都是運河船的水手。
"‘運河船的水手!,佩德羅叫道。’在我們港埠上,我們見過了許多捕鯨船,可從來沒有聽到說過你所說的那些運河船的水手。對不住;他們是些什麼人?,
"'運河船的水手,先生,就是我們的伊利大運河的船伕。你一定聽說過。,
"'不,先生;在我們這種向來就是氣候溫暖。沉悶。弄得大家都懶洋洋的地方,對於你們那種嚴寒的北方,我們是不大清楚的。,
"'是嗎?那麼,先生,再給我滿一滿杯。你們的奇赤(奇赤~西班牙和南美洲人慣喝的一種甜酒。)真不錯;我得先把我們的運河船的水手是怎樣一種人,告訴你後再繼續說下去,因為這種知識,可以間接說明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