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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因斯 咱們要樂得像蟋蟀一般,我的孩子。可是我說,你對這酒保開這場玩笑,有沒有什麼巧妙的用意?來,告訴我。
親王 我現在充滿了自從老祖宗亞當的時代以來直到目前夜半十二點鐘為止所有各色各樣的奇思異想。(弗蘭西斯攜酒自台前經過)幾點鐘了,弗蘭西斯?
弗蘭西斯 就來,就來,先生。(下。)
親王 這傢夥會講的話,還不及一隻鸚鵡那麼多,可是他居然也算是一個婦人的兒子!他的工作就是上樓下樓,他的口才就是算賬報賬。我還不能抱著像潘西,那北方的霍茨波那樣的心理;他會在一頓早餐的時間殺了七八十個蘇格蘭人,洗了洗他的手,對他的妻子說,「這種生活太平靜啦!我要的是活動。」「啊,我的親愛的哈利,」她說,「你今天殺了多少人啦?」「給我的斑馬喝點兒水,」他說,「不過十四個人;」這樣沉默了一小時,他又接著說,「不算數,不算數。」請你去叫福斯塔夫進來;我要扮演一下潘西,讓那該死的肥豬權充他的妻子摩提默夫人。用醉鬼的話說:就是「酒來呀!」叫那些瘦肉肥肉一起進來。
福斯塔夫、蓋茲希爾、巴道夫、皮多及弗蘭西斯上。
波因斯 歡迎,傑克!你從什麼地方來?
福斯塔夫 願一切沒膽的懦夫們都給我遭瘟,我說,讓天雷劈死他們!嘿,阿門!替我倒一杯酒來,堂倌。日子要是像這樣過下去,我要自己縫襪自己補襪自己上襪底哩。願一切沒膽的懦夫們都給我遭瘟!替我倒一杯酒來,混蛋!——世上難道沒有勇士了嗎?(飲酒。)
親王 你見過太陽和一盆牛油接吻沒有?軟心腸的牛油,一聽見太陽的花言巧語,就溶化了?要是你見過,那麼眼前就正是這個混合物。
福斯塔夫 混蛋,這酒裡也攙著石灰水;壞人總不會幹好事;可是一個懦夫卻比一杯攙石灰水的酒更壞,一個刁惡的懦夫!走你自己的路吧,老傑克;願意什麼時候死,你就什麼時候死吧。要是在這地面之上,還有人記得什麼是男子漢的精神,什麼是堂堂大丈夫的氣概的話,我就是一條排了卵的鯡魚。好人都上了絞架了,剩在英國的總共還不到三個,其中的一個已經發了胖,一天老似一天。上帝拯救世人!我說這是一個萬惡的世界。我希望我是一個會唱歌的織工;我真想唱唱聖詩,或是幹些這一類的事情。願一切懦夫們都給我遭瘟!我還是這樣說。
親王 怎麼,你這披毛戴發的膿包!你在咕嚕些什麼?
福斯塔夫 一個國王的兒子!要是我不用一柄木刀把你打出你的國境,像驅逐一群雁子一般把你的臣民一起趕散,我就不是一個鬚眉男子。你這威爾士親王!
親王 噯喲,你這下流的胖漢,這是怎麼一回事?
福斯塔夫 你不是一個懦夫嗎?回答我這一個問題。還有這波因斯,他不也是一個懦夫嗎?
波因斯 他媽的!你這胖皮囊,你再罵我懦夫,我就用刀子截死你。
福斯塔夫 我罵你懦夫!我就是眼看著你掉下地獄,也不來罵你懦夫哩;可是我要是逃跑起來兩條腿能像你一樣快,那麼我情願出一千鎊。你是肩直背挺的人,也不怕人家看見你的背;你以為那樣便算是做你朋友的後援嗎?算了吧,這種見鬼的後援!那些願意跟我面對面的人,才是我的朋友。替我倒一杯酒來。我今天要是喝過一口酒,我就是個混蛋。
親王 噯喲,這傢夥!你剛纔喝過的酒,還在你的嘴唇上留著殘瀝,沒有擦乾哩。
福斯塔夫 那反正一樣。(飲酒)願一切懦夫們都給我遭瘟!我還是這麼一句話。
親王 這是怎麼一回事?
福斯塔夫 怎麼一回事?咱們四個人今天早上搶到了一千鎊錢。
親王 在哪兒,傑克?在哪兒?
福斯塔夫 在哪兒!又給人家搶去了;一百個人把我們四人團團圍住。
親王 什麼,一百個人?
福斯塔夫 我一個人跟他們十二個人短兵相接,足足戰了兩個時辰,要是我說了假話,我就是個混蛋。我這條性命逃了出來,真算是一件奇蹟哩。他們的刀劍八次穿透我的緊身衣,四次穿透我的褲子;我的盾牌上全是洞,我的劍口砍得像一柄手鋸一樣,瞧!我平生從來不曾打得這樣有勁。願一切懦夫們都給我遭瘟!叫他們說吧,要是他們說的話不符事實,他們就是惡人,魔鬼的兒子。
親王 說吧,朋友們;是怎麼一回事?
蓋茲希爾 咱們四個人向差不多十二個人截擊——
福斯塔夫 至少有十六個,我的殿下。
蓋茲希爾 還把他們綁了起來。
皮多 不,不,咱們沒有綁住他們。
福斯塔夫 你這混蛋,他們一個個都給咱們綁住的,否則我就是個猶太人,一個希伯來的猶太人。
蓋茲希爾 咱們正在分臓的時候,又來了六七個人向咱們攻擊——
福斯塔夫 他們替那幾個人鬆了綁,接著又來了一批人。
親王 什麼,你們跟這許多人對敵嗎?
福斯塔夫 這許多!我不知道什麼叫做這許多。可是我要不曾一個人抵擋了他們五十個,我就是一捆蘿蔔;要是沒有五十二三個人向可憐的老傑克同時攻擊,我就不是兩條腿的生物。
親王 求求上帝,但願你不曾殺死他們幾個人。
福斯塔夫 哼,求告上帝已經來不及了。他們中間有兩個人身受重傷;我相信有兩個人已經在我手裡送了性命,兩個穿麻布衣服的惡漢。我告訴你吧,哈爾,要是我向你說了謊,你可以唾我的臉,罵我是馬。你知道我的慣用的防勢;我把身子伏在這兒,這樣挺著我的劍。四個穿麻衣的惡漢向我衝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