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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慈地關注晉國的命運,不忘與先君的友好關係,請收留一位逃亡在外的公子並幫助他繼承君位,以便讓他主持晉國的祭祀,鎮撫國家和民眾。假使四方的鄰國諸侯聽到您這樣做,誰能不害怕您的威勢,同時又讚賞您的仁德?您對晉國始終如一的厚愛,使晉國受到您的重賜,晉國的群臣感受您的大恩大德,誰不願成為供您驅使的臣子呢?”秦穆公答應了梁由靡的請求,打發他回晉國。於是召見大夫孟明視和公孫枝,問:「晉國動亂,我該選派誰去重耳和夷吾處,觀察哪一個適宜立為新君,以解決晉國緊迫的繼承問題呢?」大夫孟明視說:「國君派公子縶去吧。公子縶聰敏知禮,待人恭敬而且洞察精微的道理。聰敏能夠熟諳謀略,知禮適合派作使者;恭敬不會有誤君命,洞察精微的道理就能判斷立誰為君。你應派他去。」於是就派公子縶去狄國弔慰公子重耳,說:「我的國君派我來慰問你的逃亡之憂,以及喪親之痛。我聽說:得到國家常常在國喪的時候,失掉國家也常常在國喪的關頭。時機不可放過,國喪的期限不會太久,請公子好生考慮!」重耳把他的話告訴舅舅子犯。子犯說:「不可以。逃亡在外的人沒人親近,只有誠信仁德,才能得到人們的親近,擁立這樣的人做國君才不危險。父親剛死,靈柩還停在堂上就圖利,哪個人會以為我們仁德?別的公子也有繼承君位的權利,我們如果憑僥倖之心爭先,哪個人會認為我們誠信?不仁不信,又怎麼能有長久的利益呢?」於是公子重耳出來見公子縶說:「承蒙你來弔慰逃亡之人,又負有幫助我回國的使命。但我重耳是流亡在外之人,父親死了都不能得到哭喪的位置,又怎麼敢有其他想法以玷辱你的義舉呢?」說完只跪拜而不磕頭,然後站起來哭泣,退下後也不再私下回訪公子縶。公子縶離開狄國,又去到梁國,像弔慰公子重耳一樣弔慰公子夷吾。夷吾對冀芮說:「秦國要幫助我了!」冀芮說:「公子努力吧。逃亡在外的人無所謂潔身自好,潔身自好則辦不成大事。應該用厚重的禮物去酬謝幫助你的人的恩德,你儘力去辦,不要吝惜財貨!別的公子也有繼承君位的權利,我們憑僥倖去爭一爭,不也可以嗎?」於是公子夷吾出來見公子縶,跪拜磕頭,站起來不哭泣,退下後又私下訪問公子縶說:「中大夫裡克已支持我做國君了,我命令把汾陽一帶的百萬畝田地賜給他。丕鄭也已支持我做國君了,我命令把負蔡一帶的七十萬畝田地賜給他。秦君如能幫助我,就不再要天命特別眷顧了!我如能回國灑掃宗廟,安定社稷,一個流亡的人還計較什麼國土?秦君有的是郡縣土地,我再奉上黃河以西的五座城邑,這不是因為秦君沒有,而是為秦君東遊到黃河的橋樑之上時,就不再會有什麼為難着急的事了。我願意執鞭牽馬,跟隨在秦君的車塵之後。另外送上黃金八百兩、白玉製作的裝飾品六雙,不敢用來報答公子,請賞給左右的隨從。」公子縶回到秦國,向秦穆公覆命。穆公說:“我支持公子重耳,重耳仁德。他只跪拜而不磕頭,是表示不貪圖繼承君位。站起來哭泣,是愛他的父
親。退下後不私自拜訪,是不汲汲於私利。”公子縶說:「國君的話錯了。您如果輔立晉君是為了成全晉國,那麼立一個仁德的公子未嘗不可。您如果輔立晉君是為了在天下成就秦國的威名,就不如立一個不仁德的公子以擾亂晉國,並且可以駕馭它。我聽說過這樣的話:『有為了實行仁道而輔立別國國君的,有為了顯示武威而輔立別國國君的。為了實行仁道就要輔立有德的,為了顯示武威就要輔立服從聽話的。』」所以秦國就先輔立公子夷吾,這就是晉惠公。
冀芮答秦穆公問
第
96講:穆公問冀芮曰:「公子誰恃于晉?」對曰:「臣聞之,亡人無黨,有黨必有仇。夷吾之少也,不好弄戲,不過所復,怒不及色,及其長也弗改。故出亡無怨于國,而眾安之。不然,夷吾不佞,其誰能恃乎?」君子曰:「善以微勸也。」
【譯文】
秦穆公問冀芮說:「公子夷吾在晉國有誰可以依靠?」回答說:「我聽說,逃亡在外的人沒有黨羽,有黨羽必然就有仇人。夷吾小時候,不喜歡游戲,報復不過分,發怒不流露在臉色上,等到他長大後也沒有改變。所以出亡後國人對他沒有什麼怨恨,民眾能安然處之。要不然,夷吾沒有才能,還有誰能依靠呢?」有識之士說:「冀芮善於微妙地勸諫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