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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間,砂地上一件新東西使他愣住了。那是一對眼睛,在濕砂上畫好的一對美麗眼睛。旁邊還那麼寫著:「瞧我,你認識我!」是的。那是誰,達士先生認識得很清楚的。
一個扒砂工人扛一把平頭鏟沿著海岸走來,走過達士先生身邊時,達士先生趕著問:「慢點走,我問你,你知不知道這是誰畫的?」說完他把手指著那些騎馬的人。那工人卻糾正他的錯誤,手指著山邊一堵淺黃色建築物,「哪,女先生畫的!」
「你親眼看見是個女先生畫的?」
工人看看達士先生,不大高興似的說:「我怎不眼見?」
那工人說完,揚揚長長的走了。
達士先生在那砂地上一對眼睛前站立了一分鐘,仍然把眉頭略微皺了那麼一下,沉默的沿海走去了。海面有微風皺著細浪。達士先生彎腰拾起了一把海砂向海中拋去。「狡猾東西,去了吧。」
十點二十分鐘達士先生回到了宿舍。
聽差老王從學校把車票取來,告給達士先生,晚上十一點二十五分開車,十點半上車站不遲。
到了晚上十點鐘,那聽差來問達士先生,是不是要他把行李先送上車站去,就便還給達士先生借的那本《離婚》。達士先生會心微笑的拿起那本書來翻閱,卻給聽差一個電報稿,要他到電報局去拍發。那電報說:
瑗瑗:我害了點小病,今天不能回來了。我想在海邊多住三天,病會好的。達士。
一件真實事情,這個自命為醫治人類靈魂的醫生,的確已害了一點兒很蹊蹺的病。這病離開海,不易痊癒的,應當用海來治療。(原載
1935年
8月
1日《文學》
5卷
2號)
王謝子弟
七爺等信信不來,心裡著急,在多福旅館裡發脾氣。房中地板上到處拋得有香煙頭,好像借此表示「要不負責一切不負責」的意思。究竟有些什麼責任?一言難盡。
算算日子,已經十九,最末一封快信也寄出了七天,電報去了兩天,盼回信還無回信。七爺以為家中婦人女子無見識,話猶可說,男子可不該如此。要辦事就得花錢,吝嗇應當花的錢,是缺少常識,是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