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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他來過。我知道你不認識他....多久了?....才兩天哪!....當然,這是非常吸引人的一件事。你今晚在家嗎?你的同姓人今晚不會在你家吧?....那我們就來,我希望不當着他的面談一談。....華生醫生跟我一起來....聽說你是深居簡出的....好,我們六點左右到你家。不用對美國律師講....好,再見。」
這是一個可愛的暮春的黃昏,連狹小的賴德街在晚霞斜照之中也呈現出金黃動人的色澤。這條街只是艾奇沃路的一個小分支,離開那個在我們記憶中不祥的泰伯恩地方只有一箭之遙。我們走訪的這座房子是舊式寬敞的早期喬治朝建築,正面是青磚牆,只在一層樓有兩座凸窗。我們的主顧就住在一層,這兩個窗子就在他日間活動的那間大屋的正面。福爾摩斯指了指刻有那個怪姓氏的小銅牌。
「這牌子釘上有些年了,"他指點着褪了色的牌面說道。“至少這是他的真姓氏,這是值得注意的一點。」
這座房子有一個公用的樓梯,門廳內標着一些住戶的姓名,有的是辦公室,有的是私人住室。這不是一座成套的居民樓,而是生活不規律的單身漢的居住之處。我們的主顧親自出來開門,他道歉說女工役四點下班走了。內森·加里德布先生是一個身材頗高、肌肉鬆弛、肩背微彎的人,瘦削而禿頂,有六十出頭的年紀。他臉色蒼白如屍,皮膚暗無血色,正如一個從來沒有運動過的人那樣。大圓眼鏡,山羊鬍子,加上他那微彎的肩背,顯出一種窺視的好奇表情。但總的印象是和藹的,雖說有點怪癖。
屋子也是同樣的古怪,象個小博物館。房間又深又廣,四周擺滿了各式櫃櫥,其中堆滿了地質學和解剖學的標本。屋門兩邊排着裝蝴蝶和蛾子的箱匣。屋子中間一張大桌上都是七零八碎的各種物件,一台銅製大型顯微鏡高高地立在中央。環顧四周,我被這個人的興趣之廣泛給驚住了。這兒是一箱古錢幣。那兒是一櫥古石器。房子中間的那張桌子後邊是一大架的古化石,上邊陳列着一排石膏頭骨,刻有「尼安德特人」、“海德堡人「、“克羅瑪寧人」等字樣。這個人顯然是多種學科的愛好者。這時他站在我們面前,手裡拿着一塊小羊起正在擦一枚古錢。
「錫拉丘茲古幣——屬於最盛時期的,"他舉起古錢解釋道。“晚期大為退化了。我認為它們是其全盛時期的最佳古幣,雖然有些人更推崇亞歷山大錢。這兒有一把椅子,福爾摩斯先生。請允許我把骨頭挪開。這位先生——對,華生醫生——請你把那個日本花瓶挪開。你們瞧,這都是我的小嗜好。我的醫生總是說我不出去活動,但既然這裡有這麼多東西吸引着我,我為什麼要出去呢?我敢說,把一個櫃櫥的內容給搞上一個象樣兒的目錄也要花我整整三個月時間。」
福爾摩斯好奇地東張西望着。
「你告訴我你從來都不出去的吧?」他問道。
「有時候我乘車到撒斯比商店或克利斯蒂商店去。除此以外我極少出門。我身體不太好,而我的研究又非常占時間。但是福爾摩斯先生,你可以想象,當我聽說了這個無比的好運氣的時候,這對我是多麼驚人——令人興奮但是駭人聽聞——的意外啊。只要再有一個加里德布就行了,我們肯定能找到一個的。我有過一個兄弟,但已去世,而女性親屬不符條件。但是世界上總會有其他姓加里德布的人。我聽說你專門處理奇異案件,所以把你請來了。當然那位美國先生說得也對,我應事先徵求他的意見,其實我是好意。」
「我認為你這樣做是極其明智的,"福爾摩斯說。“不過,難道你真的想繼承美國莊園嗎?」
「當然不。任何東西也不能使我離開我的收藏。但是那位美國先生擔保說,一等事情辦成他就買下我的地產。五百萬美元是他出的價錢。目前市場上有十多種在我的收藏中所缺的標本,但我手頭沒有這幾百鎊就買不了。你想想我要是有了幾百萬美元該有多大潛力呀。老實講,我有一個國家博物館的基礎,我可以成為當代的漢斯·斯隆。」
他的眼睛在大眼鏡後面閃閃發亮了。看來他會不顧一切地去找同姓人的。
「我們來訪只是見見面,沒有必要打擾你的研究,「福爾摩斯說。」我習慣于和業務主顧直接接觸。我沒有多少問題要問你了,因為你把情況清楚地寫在我口袋裏這封信上了,那位美國先生的來訪又補充了情況。據我瞭解,在本星期之前你根本不知道有這麼一個人。」
「是這樣。他是上星期二來找我的。」
「他把會見我的情況告訴你了嗎?」
「是的,他立刻回到我這裡,他本來很生氣。」
「為什麼生氣?」
「他似乎認為那是有損他的人格。但他從你那兒回來以後又滿高興了。」
「他提出什麼行動計劃了嗎?」
「沒有。」
「他向你要過或得到過金錢嗎?」
「沒有,從來沒有!」
「你看不出他可能有什麼目的嗎?」
「沒有,除了他說的那件事。」
「你告訴他我們的電話約會了嗎?」
「我告訴他了。」
福爾摩斯深思起來。我看得出他的困惑。
「你的收藏裡有特別值錢的東西嗎?」
「沒有。我不是一個有錢的人。雖是很好的收藏品,但不值錢。」
「你不怕失盜嗎?」
「一點不怕。」
「你住這屋子有多久了?」
「快五年了。」
福爾摩斯的問話被很響的敲門聲打斷了。主人剛一拉開門閂,美國人就興奮地蹦了進來。
「來了!「他搖着一張報紙大聲叫道。」我想我該及時來找你。內森·加里德布先生,祝賀你!你發財了,先生。咱們的事務圓滿結束了,一切順利。至于福爾摩斯先生,我們只能對你說,白麻煩你一趟,太對不起了。」
說著他把報紙遞給主人。主人站在那裡瞪大眼睛看報上的大字廣告。福爾摩斯和我也伸着脖子從他身後看,上面登的是:
霍華德·加里德布農機製造商
經營捆紮機、收割機、蒸汽犁及手犁、播種機、鬆土機、農用大車、四輪彈簧座馬車及各種設備,承包自流井工程
地址:阿斯頓,格羅斯溫納建築區
「好極了!「主人激動地說。」這回三個人都齊了。」
「我曾在伯明翰展開過調查,"美國人說,“我的代理人把一份地方報紙上的這個廣告寄給了我。咱們得趕緊行動起來把事辦完。我已經給這個人寫信告訴他你將於明天下午四點鐘到他辦公室洽談。」
「你是想讓我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