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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向不吸煙,我想,只要屋裡有一點煙味,我就會聞出來的。可是那裡一點煙味也沒有。唯一確鑿的事實就是看門人的妻子,那個叫坦蓋太太的女人,是從那地方慌忙走出來的,看門人對這件事實也無法解釋,他只是說他妻子平常就是在這個時間回家。警察和我一致認為,如果檔案確實在那個女人手裡,那我們最好趁她沒把檔案脫手就把她抓住。
“這時蘇格蘭場已接到警報,偵探福布斯先生立即趕來,全力以赴地接過了這件案子。我們租了一輛雙輪雙座馬車,半小時就到了看門人告訴我們的地點。一個年輕女子開了門,她是坦蓋太太的長女。她母親還沒回來,她把我們讓進前廳等候。
“十分鐘以後,有人敲門。這時我們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對這一點我只能責怪自己。這就是我們沒有親自開門,而是讓那個姑娘去開。我們聽到她說,『媽媽,家裡來了兩個人,正等着要見你。』接着我們就聽到一陣腳步聲急促地走進過道。福布斯猛然把門推開,我們兩個人跑進後屋也就是廚房,可是那女人搶先走了進去。她帶著敵意望着我們,後來,突然認出了我,臉上浮現出一種十分詫異的表情。
“『怎麼,這不是部裡的費爾普斯先生麼!』她大聲說道。
“『喂,喂,你把我們當作什麼人了?為什麼躲開我們?』我的同伴問道。
“『我以為你們是舊貨商呢,』她說道,『我們和一個商人有糾葛。』
“『這理由是不十分充足的,』福布斯回答道,『我們有根據認為你從外交部拿走了一份重要檔案,然後跑到這裡處理它。你必須隨我們一起到蘇格蘭場去接受搜查。』
“她提出抗議,進行抵抗,都徒勞無益。我們叫來了一輛四輪馬車,三個人都坐進去。臨走以前,我們先檢查了這間廚房,尤其是廚房裡的爐火,看看她是否在她一個人到這兒的時候把檔案扔進火裡。然而,沒有一點碎屑或灰燼的痕跡。我們一到蘇格蘭場,立即把她交給女搜查員。我非常焦急,好不容易才等到女檢查員送來了報告,可是報告說檔案毫無蹤影。
“這時,我才開始意識到我的處境可怕到了極點,迄今為止,我只顧行動,根本沒顧上思考。我一直深信可以很快找到那份協定,因此我根本不敢想如果找不到,後果如何。可是現在既已一籌莫展,我就有空來考慮自己的處境了。這實在太可怕了。華生可能已告訴你,我在學校時,是一個膽怯而敏感的孩子。我的性格就是這樣。我想到我舅父和他內閣裡的同僚,想到我給他帶來的恥辱,給我自己和親友帶來的恥辱,我個人成為這個非常離奇的意外事件的犧牲品,又算得了什麼呢?重要的是外交利益事關重大,絶不允許出一點意外事故的。我算毀了,毫無希望地可恥地毀了。我不知道我做了些什麼。我想我一定是當眾大閙了一場。我只模模糊糊地記得當時有一些同事圍着我,儘力安慰我。有一個同事陪我一起乘車到滑鐵盧,把我送上去沃金的火車。我相信,當時如果不是我的鄰居費里爾醫生也乘這次火車同行,那麼那位同事會一直把我送到家的。這位醫生對我照顧得非常周到,也確實多虧他這樣照顧我,因為我在車站就已昏厥過一次,在我到家之前几乎成了一個語無倫次的瘋子。
「你可以想象,當醫生按鈴把我家裡人從睡夢中驚醒,他們看到我這副樣子時的情景。可憐的安妮和我母親几乎肝腸寸斷。費里爾醫生剛剛在車站聽偵探講過事情的由來,便把經過對我家人講了一遍,但無濟於事。誰都很清楚,我的病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治好的,所以約瑟夫就被迫匆忙地搬出了這間心愛的臥室,把它改成了我的病房。福爾摩斯先生,我在這裡已經躺了九個多星期,不省人事,腦神經極度錯亂,要不是哈里森小姐在這裡,還有醫生的關心,我就是現在也不能和你們講話。安妮小姐白天照看我,另僱一位護士晚上守護我,因為在我神經病發作時,我什麼事都能做出來。我的頭腦逐漸清醒過來,不過只是最近三天,我的記憶力才完全恢復。有時我甚至希望它不恢復才好呢。我辦的第一件事就是給經手這件案子的福布斯先生發去一封電報。他來到這裡,向我說明,雖然用盡一切辦法,卻找不到任何線索;運用各種手段檢查了看門人和他的妻子,也未能把事情弄清楚。於是警方又把懷疑目標落到年輕的戈羅特身上,讀者當還記得,戈羅特就是那天晚上下班以後在辦公室裡逗留過很長時間的那個人。他實際上只有兩點可疑:一點是他走得晚,另一點是他的法國姓名。可是,事實是,在他走以前,我還沒有開始抄那份協定;他的祖先是胡格諾派教徒血統,但他在習慣和感情上,象你我一樣,是英國人的。無論怎麼說,也找不出什麼確實的根據把他牽連進去。於是這件案子到此就停下來。福爾摩斯先生,我把最後的希望完全寄託在你身上了。如果你使我失望的話,那麼我的榮譽和地位都將永遠斷送了。」
由於談話過久,感到疲乏,病人便斜靠在墊子上,這時護士給他倒了一杯鎮靜劑。福爾摩斯頭向後仰,雙目微閉,坐在那裡默默不語,在一個陌生的人看來,似乎是無精打彩的樣子,不過我知道這表示他正在非常緊張地思索着。
「你講得很明白,」他終於說道,「我需要問的問題已經不多了。但是,有一個最重要的問題還要弄明白。你告訴過什麼人你要執行這一項特殊任務嗎?」
「一個人也沒告訴過。」
「比方說,這裡的哈里森小姐你也沒有告訴嗎?」
「沒有。在我接受命令和執行任務這段時間裡,我沒有回沃金來。」
「你的親友裡沒有一個人碰巧去看你嗎?」
「沒有。」
「你的親友中有人知道你辦公室的路徑嗎?」
「啊,是的,那裡的路徑我都告訴過他們。」
「當然,如果你沒有對任何人講過有關協定的事,那麼這些詢問就沒有必要了。」
「我什麼也沒講過。」
「你對看門人瞭解嗎?」
「我只知道他原來是一個老兵。」
「是哪一團的?」
「啊,我聽說,是科爾斯特裡姆警衛隊的。」
「謝謝你。我相信,我能從福布斯那裡得知詳情。官方非常善於蒐集事實,可是他們卻不是經常能利用這些事實。啊,玫瑰花這東西多麼可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