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要揭起這塊石板,對於他們兩個人,並且其中一個是婦女,還是過于吃力。因為就連我和那個五大三粗的蘇塞克斯警察合力去幹也不覺得是輕快事呢。他們挪不動石板怎麼辦?要是我的話應該怎麼辦呢?我站起身來,仔細地查看了地面四下亂放著的各種短木。我几乎立刻看到了我料到會有的東西。一根約三英呎長的木料,一端有明顯的缺痕,還有幾塊木頭側面都壓平了,好象是被相當重的東西壓平的。很顯然,他們一面把石板往上提,一面把一些木頭塞進縫隙中,直到這個縫隙可以爬進一個人去,才用一塊木頭豎著頂住石板,不讓它落下來。因為石板重量全部壓在這根木頭上,使它壓在另一塊石板邊緣上,這就使得木頭着地的一端產生了缺痕。至此我的證據仍然是可靠的。
“現在的問題是我如何重現那天夜裡發生的事情。很顯然,這地窖只能鑽進一個人,那就是布倫頓。姑娘一定是在上面等候。然後布倫頓打開了木箱,把箱子裡面裝的東西遞上去(因為他們未被發現),後來,後來發生了什麼呢?
“我想,或許那個性情急躁的凱爾特族姑娘一見虧待過她的人(或許他待她比我們猜想的還要壞得多),可以任自己擺佈的時候,那鬱積在心中的復仇怒火突然發作起來?或者是木頭偶然滑倒,石板自己落下,把布倫頓關死在自找的石墓之中,而她的過錯只是隱瞞真情未報?還是她突然把頂木推開,讓石板落回洞口?不管是什麼情況,反正在我眼前,似乎現出一個女人抓住寶物,拚命奔跑在曲折的階梯上,充耳不聽背後傳來的悶聲瓮氣的叫喊聲,以及雙手瘋狂捶打石板的聲音,正是那塊石板窒死了那個對她薄倖的情人。
“難怪第二天早晨她面色蒼白,嚇得發抖,歇斯底里地笑個不停;原來秘密就在於此。可是箱子裡又是什麼東西呢?這些東西和她又有什麼關係呢?當然,箱子裡一定是我的委託人從湖裡打撈上來的古金屬和水晶石了。她一有機會就把這些東西扔到湖中,以便銷臓滅跡。
“我在那裡坐了二十分鐘左右,一動也不動,徹底思考着案子。馬斯格雷夫依然站在那裡,面色蒼白,擺動着提燈,向石洞裡凝視着。
“『這些是查理一世時代的硬幣,』他從木箱中取出幾枚金幣,說道,『你看,我們把禮典寫成的時間推算得完全正確。』
“『我們還可以找到查理一世時代其他的東西,』我突然想到這個禮典的頭兩句問答可能是什麼涵義,便大聲喊道,『讓我們來看看你從湖裡撈出的口袋裏裝的東西吧。』
“我們回到他的書房,他把那些破爛東西擺在我面前。一見那些破爛,我就明白他並不看重它們,因為金屬几乎都變成黑色,石塊也暗無光澤。然而我拿起一塊用袖子擦了擦,它在我手中,竟然象火星一樣閃閃發光。金屬製品樣式象雙環形,不過已經折彎扭曲,再不是原來的形狀了。
“『你一定還記得,』我說道,『甚至在英王查理一世死後,保皇黨還在英國進行武裝反抗,而當他們終於逃亡時,他們可能把許多極貴重的財寶埋藏起來,準備在太平時期回國挖取。』
“『我的祖先拉爾夫·馬斯格雷夫爵士,在查理一世時代是著名的保皇黨黨員,在查理二世亡命途中,是查理二世的得力助手。』我的朋友說道。
“『啊,不錯!』我答道,『現在好了,我看這才真正是我們所要找的最後環節呢。我必須祝賀你得到這筆珍寶,雖然來得很有悲劇性,卻是一件價值連城的遺物啊,而作為歷史珍品,其意義更為重大呢。』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馬斯格雷夫驚訝地追問道。
“『這不是別的,正是英國的一頂古代的王冠。』
“『王冠!』
「『絲毫不假。想想禮典上的話吧!它怎麼說來着!“它是誰的?是那個走了的人的。」這是指查理一世被處死說的。然後是「誰應該得到它?那個即將來到的人。」這是指查理二世說的,已經預見到查理二世要來到赫爾斯通的這座莊園了。我認為,毫無疑問,這頂破舊得不成樣子的王冠曾經是斯圖亞特帝王戴過的。』
“『它怎麼跑到湖裡去了呢?』
“『啊,這個問題就需要花費一些時間來回答了。』說著,我把我所作的推測和論證從頭到尾地對他說了一遍,直到夜色朦朧,皓月當空,我才把那故事講完。
“『那為什麼查理二世回國後,不來取王冠呢?』馬斯格雷夫把遺物放回亞麻布袋,問道。
“『啊,你準確地指示了我們也許永遠也不能解決的一個問題。可能是掌握這個秘密的馬斯格雷夫在此時去世,而出於疏忽,他把這個做指南用的禮典傳給後人而沒有說明其含義。從那時到今天,這個禮典世代相傳,直到終於出了一個人,他揭開了秘密,並在冒險中喪生。』
「這就是馬斯格雷夫禮典的故事,華生。那王冠就留在赫爾斯通——不過,他們在法律上經過一番周折,又付了一大筆錢才把王冠留下來。我相信,只要你一提我的名字,他們就會把王冠拿給你看。而那個女人,一直是音訊全無,很可能她離開英國,帶著犯罪的記憶逃亡國外去了。」
駝背人
在我結婚數月後的一個夏夜,我坐在壁爐旁吸最後的一斗煙,衝著一本小說不住打盹,因為白天的工作累得我筋疲力盡了。我的妻子已經上樓去了,剛纔傳來了前廳大門上鎖的聲音,我知道僕人們也去休息了。我從椅子上站起來,正磕着煙斗灰,突然聽到一陣門鈴聲。
我看了看表,差一刻十二點。時間這樣晚,是不可能有人來拜訪的;顯然是病人,可能還是一個需要整夜護理的病人呢。我滿臉不高興地走到前廳,打開大門。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門外石階上站的竟是歇洛克·福爾摩斯。
「啊,華生,」福爾摩斯說道,「我希望我這時來找你還不算太晚。」
「我親愛的朋友,請進來。」
“你似乎感到驚訝,這也難怪!我想,你現在放心了吧!
唉!你怎麼還在吸你婚前吸的那種阿卡迪亞混合煙呢!從落在你衣服上蓬鬆的煙灰看,我這話沒錯。使人一望而知你一直習慣于穿軍服。華生,如果你不改掉袖中藏手帕的習慣,那你總也不象一個純粹的平民。今晚你能留我過夜嗎?”
「歡迎之至。」
「你對我說過,你有一間單身男客住室,我看現在沒有住客人。你的帽架就說明了這一點。」
「你若能住在這裡,我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