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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祖立妃徐氏為皇后,後系徐達長女,幼貞靜,好讀書,冊妃後,孝事高皇后。高皇后崩,後蔬食三年。至靖難兵起,世子高熾居守,一切部署,多由後悉心規畫。及立為皇后,上言:「南北戰爭,兵民疲敝,此後宜大加休息,所有賢才,皆高皇帝所遺,可用即用,不問新舊。」成祖深為嘉納。當追封徐增壽時,後又力言椒房至戚,不應加封,成祖不從,竟封定國公,命子景昌襲爵。後聞命,以意所未願,竟不致謝。悍如成祖,有此賢後,也是難得。
成祖也不加詰責。惟成祖三子,統系後出,後位既定,應立太子,高煦從戰有功,不免自負,意圖奪嫡,暗中運動淇國公邱福,駙馬王寧,密白成祖,請立高煦。成祖亦以高煦類己,有意立儲,獨兵部尚書金忠,力持不可。金忠由道衍所薦,隨軍占卜,迭有奇驗,應二十一回。
至是已任職兵部,恰援古今廢嫡立庶諸禍端,侃侃直陳,毫不少諱。守經立說,不得目為江湖人物。成祖頗信任金忠,因此左右為難,不能驟決。是時北平已改稱北京,設順天府,仍命世子高熾居守。
高煦隨侍南京,設謀愈亟。金忠知不利太子,嘗與解縉、黃淮等,說及此事,共任調護。會成祖以建儲事宜,問及解縉。解縉應聲道:「皇長子仁孝性成,天下歸心,請陛下勿疑!」成祖不答。
縉又頓首道:「皇長子且不必論,陛下寧不顧及好聖孫麼?」原來成祖已有長孫,名叫瞻基,繫世子高熾妃張氏所生。分娩前夕,成祖曾夢見太祖,授以大圭,鎸有「傳之子孫永世其昌」八大字,成祖以為瑞征。既而彌月,成祖抱兒注視,謂此兒英氣滿面,足符夢兆,以此甚為鍾愛。及成祖得國,瞻基年已十齡,嗜書好誦,智識傑出,成祖又譽不絶口。
解縉察知已久,遂提及長孫瞻基,默望感動主心,可謂善諫。成祖果為所動,惟尚不能決定。隔了數日,成祖出一虎彪圖,命廷臣應制陳詩。彪為虎子,圖中一虎數彪,狀甚親昵,解縉見圖,援筆立就,呈上成祖。
成祖瞧著,乃是一首五絶,其詩道:
虎為百獸尊,誰敢觸其怒?
惟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顧。
瞧畢,不禁暗暗感嘆。究竟世子得立與否,且看下回續表。
第二十七回 梅駙馬含冤水府 鄭中官出使外洋
卻說成祖得解縉詩,知他藉端諷諫,心中很是感嘆。尋復問及黃淮、尹昌隆等,大家主張立嫡,乃決立世子高熾為皇太子,高煦封漢王,高燧封趙王。煦應往雲南,燧應居北京,燧本與太子留守北平,奉命後沒甚異議,獨高煦怏怏不樂,嘗對人道:「我有何罪?乃徙我至萬裡以外。」於是逗留不行。
成祖恰也沒法,暫且聽他自由,後文再表。
單說成祖殺戮舊臣,不遺餘力,只盛庸留鎮淮安,反封他為歷城侯。想由前時屢縱燕王,因此重報。李景隆迎降有功,加封太子太師,所有軍國重事,概令主議。導臣不忠,莫妙于此。
又召前北平按察使陳瑛,為副都御史,署都察院事。瑛滁州人,建文初授職北平,密受燕府賄賂,私與通謀,為僉事湯宗所劾,逮謫廣西,至是得成祖寵召,好為殘刻,遇獄事,往往鍛鍊周納,牽連無辜。獄囚纍纍,徹夜號冤,兩列御史掩泣,瑛獨談笑自若,且語同列道:「此等人若不處治,皇上何必靖難。」因此忠臣義士,為之一空。
未幾,又誣劾盛庸心懷異謀,得旨將盛庸削爵,庸畏懼自殺。不死於前,而死於後,死且貽羞。耿炳文有子名浚,曾尚懿文太子長女,建文帝授為駙馬都尉,成祖入京,浚稱疾不出,坐罪論死。炳文自真定敗歸,鬱鬱家居,瑛又與他有隙,捕風捉影,只說炳文衣服器皿,有龍鳳飾,玉帶用紅筊,僭妄不道。
這一語奏將上去,正中成祖皇帝的猜忌,立飭錦衣衛至炳文家,籍沒家產。炳文年將七十,自思汗馬功勞,徒成流水,況復精力衰邁,何堪再去對簿,索性服了毒藥,往地下尋太祖高皇帝,替他執鞭去了。語冷而雋。李景隆做了一年餘的太師,也由瑛等聯結周王,劾他謀逆,遂致奪職,禁錮私第,所有產業,悉數歸官。
這卻應該。
自此陳瑛勢焰愈盛,迎合愈工,忽想到駙馬梅殷,與成祖不協,應前回。遂又上了一道表章,略稱殷畜養亡命,與女秀才劉氏朋邪詛咒等情。成祖即諭戶部尚書,考定公侯伯駙馬儀仗人數,別命錦衣衛執殷家人,充戍遼東。至永樂三年冬季,召殷入朝,都督譚深,指揮趙曦,奉成祖命,迎接殷駕,並轡至笪橋下,竟將殷擠入水中,殷竟溺死。
譚、趙二人非密授成祖意旨,安敢出此?譚、趙二人,返報成祖,只說殷自投水,成祖不問。其情愈見。偏都督同知許成,備知二人謀殺底細,原原本本,據實陳奏。成祖不便明言,只得將譚、趙二人逮系,命法司訊實懲辦。
那時寧國公主,聞着凶耗,竟趨入殿中,牽衣大哭,硬要成祖賠她駙馬。這一着頗是厲害。成祖好言勸慰,公主只是不受,一味兒亂哭亂撞。還是徐皇后出來調停,好容易勸她入宮,一面啟奏成祖,立誅譚、趙,並封她二子為官,算做償命的辦法。
成祖不好不從,即封她長子順昌為中府都督同知,次子景福為旗手衛指揮使,並命把譚深、趙曦,限日正法。兩人真十足晦氣。一面遣中官送歸公主,為殷治喪,賜謚榮定,特封許成為永新伯。偏他恰是交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