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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王季《中庸》言:「武王末受命,周公成文、武之德,追王大王、王季。」《大傳》言:「武王于牧之野,既事而退,遂率天下諸侯,執豆籩,駿奔走,追王大王父、王季歷、文王昌。」二說不同。今按《武成》言:「丁未,祀于周廟。」而其告廣東省邦塚君,稱「大王、王季」。《金》之冊祝曰:「若爾三王。」是武王之時已追王大王、王季,而《中庸》之言未為得也;《綿》之詩上稱「古公父」,下稱「文王」,是古公未上尊號之先,文已稱王,而《大傳》之言未為得也。仁山金氏曰:「武王舉兵之日,已稱王矣。故類于上帝,行天子之禮,而稱『有道曾孫周王發』,必非史臣追書之辭。後之儒者,乃嫌聖人之事而文之,非也。然文王之王與大王、王季之王自不同時,而追王大王、王季必不在周公踐阼之後。」
○彞倫「彞倫」者,天地人之常道,如下所謂五行、五事、八政、五紀、皇極、三德、稽疑、庶徵、五福、六極皆在其中,不止《孟子》之言「人倫」而已。能盡其性,以至能盡人之性,盡物之性,則可以贊天地之化育,而彞倫敘矣。
○龜從筮逆古人求神之道不止一端,故卜、筮並用,而終龜為主。《周禮‧筮人》言:「凡國之大事,先筮而後卜。」註:「當用卜者先筮之,即事有漸也,于筮之凶則止不卜。」然而《洪範》有「龜從筮逆」者,則知古人固不拘乎此也。大卜掌三兆之法。其經兆之體皆百有二十,其頌皆千有二百,故《傳》曰:「筮短龜長。」自漢以下,文帝代來,猶有大橫之兆;《藝文志》有《龜書》五十三卷,《夏龜》二十六卷,《南龜書》二十八卷,《巨龜》三十六卷,《雜龜》十六卷,而後則無聞。唐之李華遂有廢龜之論矣。
○周公居東主少,國疑,周公又出居于外,而上下安寧,無腹心之患者,二公之力也。武王之誓眾曰「予有亂臣十人,同心同德」,于此見之矣。《荀子》:「二公仁智,且不蔽,故能持周公,而名利福祿與周公齊。」
○微子之命微子之於周,蓋受國而不受爵。受國以存先王之祀,不受爵以示不為臣之節,故終身稱「微子」也。微子卒,立其弟衍,是為微仲。衍之繼其兄,繼宋非繼微也。而稱微仲者何?猶微子之心也。至于衍之子稽則遠矣,於是始稱「宋公」。鳴呼!吾于《洪範》之書言「十有三祀」,《微子之命》以其舊爵名篇,而知武王、周公之仁,不奪人之所矣守也。後之經生不知此義,而抱器之臣、倒戈之士接跡于天下。
○酒誥酒為天之降命,亦為天之降威。紂以酗酒而亡,文王以不腆于酒而興。興亡之幾,其原皆在於酒,則所以保天命而畏天威者,後人不可不謹矣。
○召誥古者吉行,日五十里。故召公營洛,乙未,自周;戊申,朝至于洛,凡十有四日,師行日三十里。故武王伐紂,癸巳,自周;戊午,師渡孟津,凡二十有五日。《漢書》以為三十一日,誤。
○元子《微子之命》以微子為殷王元子。《召誥》則又以紂為元子,曰:「皇天上帝,改厥元子,茲大國殷之命。」又曰:「有王雖小,元子哉!」人君謂之天子,故仁人之事天如事親。
○其稽我古人之德傅說之告高宗曰:「學于古訓,乃有鋒。」武王之誥康叔:既祗乃文考,而又求之殷先哲王,又求之商成人,又別求之古先哲王。大保之戎成王,先之以「稽我古人之德」,而後進之以「稽謀自天」。及成王之作《周官》,亦曰:「學古入官」,曰「不學牆面」。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又曰:「好古敏以求之。」又曰:「君子以多識前言往行,以畜其德。」先聖後聖,其揆一也。不學古而欲稽天,豈非不耕而求獲首!
○節性「降衷于下民,若有恆性」,此性善之說所自出也。”節性,惟日其邁”,此性相近之說所自出也。”「豈弟君子,俾彌爾性,似先公酋矣。」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謂命也。
○汝其敬識百闢享人主坐明堂而臨九牧,不但察群心之向背,亦當知四國之忠奸。故嘉禾同穎,美侯服之宣風;底貢厥獒,戎明王之慎德,所謂「敬識百闢享」也。昔者唐明皇之致理也,受張相千秋之鏡,聽元生《一之歌》,亦能以謇諤為珠璣,以仁賢為器幣。及乎王心一蕩,佞諛日崇,開廣運水潭,致江南之貨,廣陵銅器、京口綾衫。錦纜牙檣,爾亙數里;靚妝鮮服,和者百人。乃未幾而薊于享者也。《易》曰:「公用享于天子,小人弗克。」若明皇者,豈非享多儀而民曰不享者哉!
○惟爾王家我適朝覲者不之殷而之周,訟獄者不之殷而之周,於是周為天子,而殷為侯服矣。此之謂「惟爾王家我適」。
○王來自奄《多方之誥》曰:「惟五月丁亥,王為自奄。」而《多士》:王曰:「昔朕來自奄。」是《多方》當在《多士》之前,後人倒其篇第耳。奄之叛周,是武庚既誅而懼,遂與淮夷、徐戎並興,而周公東征,乃至于三年。既克,而成王踐奄,蓋行巡狩之事,《書序》「成王既踐奄,將遷其君于蒲姑」是也。孔《傳》以為奄再叛者,拘于篇之先後而台為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