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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日《革》:「已日乃孚。六二,已日乃革之。」朱子《發讀》為「戊己」之己。天地之化,過中則變,日中則昃,月盈則食,故《易》之所貴者中。十干則戊己為中,至於己則過中,而將變之時矣,故受之以庚。庚者,更也,天下之事當過中而將變之時,然後革而人信之矣。古人有以已為變改之義者,《儀禮‧少牢饋食禮》「日用丁巳」註:「內事用柔,日必丁巳者,取其令名,自丁甯,自變改,皆為謹敬。」而《漢書‧律歷志》亦謂「理紀於己,斂更于庚」是也。王弼謂:「即日不孚,已日乃孚。」以已為「已事遄往」之已,恐未然。
○改命吉《革》之九四猶《乾》之九四,諸侯而進乎天子,湯武革命之爻也,故曰「改命,吉。」成湯放桀于南巢,惟有慚德,是有悔也。天下信之,其悔亡矣。四海之內皆曰:非富天下也,為匹夫匹婦復仇也。故曰:「信志也。」
○艮「毋意、毋必、毋固、毋我」,「艮其背,不獲其身」也。「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行其庭,不見其人」也。
○艮其限學者之患莫甚乎執一而不化,及其施之於事,有扞格而不通,則忿忄生而五情瞀亂,與眾人之滑性而焚和者相去蓋無幾也。孔子惡果敢而窒者,非獨處事也,為學亦然。告子不動心之學,至于不得於言,勿求於心,而孟子以為其弊必將如蹶趨者之反動其心。此「艮其限,列其夤」之說也。君子之學不然,廓然而大公,物來而順應,故聞一善言、見一善行,若決江河,沛然莫之能禦,而無熏心之厲矣。
慈溪黃氏《日鈔》曰:「心者,吾身之主宰,所以治事而非治於事,惟隨事謹省則心自存,不待治之而後齊一也。孔子之教人曰:『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乎?』不待言心而自貫通於動靜之間者也。孟子不幸當人慾橫流之時,始單出而為求為之說,然其言曰:『君子以仁存心,以禮存心。』則心有所主,非虛空以治之也。至于齋心服形之老、莊,一變而為坐脫立忘之禪學,乃始瞑目靜坐,日夜仇視其心而禁治之。及治之愈急而心愈亂,則曰:『易伏猛獸,難降寸心。』嗚呼!人之有心,猶家之有主也。反禁切之,使不得有為,其不能無擾者,勢也,而患心之難降歟?」又曰:「夫心之說有二,古人之所謂存心者,存此心于當用之地也;後世之所謂存心者,攝此心于空寂之境也。造化流行,無一息不運,人得之以為心,亦不容一息不運,心豈空寂無用之物哉!世乃有游手浮食之徒,株坐攝念,亦曰存心。而士大夫溺于其言,亦將遺落世事,以獨求其所謂心。迨其心跡冰炭,物我參商,所謂老子之弊流為申、韓者。一人之身已兼備之,而欲尤人之不我應,得乎?」此皆足以發明「厲熏心」之義,乃周公已先系之於《易》矣。
○鴻漸于陸「上九,鴻漸于陸,其羽可用為儀,吉。」安定胡氏改「陸」為「逵」,朱子從之,謂合韻,非也。《詩》「儀」字凡十見,皆音牛何反,不得與「逵」為葉,而云路亦非可翔之地,仍當作「陸」為是。漸至于陵而止矣,不可以更進,故反而之陸。古之高士,不臣天子,不友諸侯,而未嘗不踐其土、食其毛也。其行高於人君,而其身則與一國之士偕焉而已。此所以居九五之上,而與九三同為陸象也。朱子發曰:「上所往進也,所反亦進也。漸至九五極矣,是以上反而之三。」楊廷秀曰:「九三,下卦之極;上九,上卦之極,故皆曰陸。自木自陵,而復至于陸,以退為進也。」巽為進退,其說並得之。
○君子以永終知弊讀《新台》、《桑中》、《鶉奔》之詩,而知衛有狄滅之禍;讀《宛丘》、《東門》、《月出》之獻計獻策,而察陳有征舒之亂。書「齊侯送姜氏于歡」,而卜桓公之所以薨;書「夫人姜氏入」,書「大夫宗婦覿,用幣」,而兆子般、閔公之所以弒。昏姻之義,男女之節,君子可不慮其所終哉!
○鳥焚其巢人主這德莫大乎下人。楚莊王之圍鄭也,而曰:「其君能下人,必能信用其民矣。」故以禹之征苗,而伯益贊之,猶以「滿招損,謙受益」為戒。班師者謙也,用師者滿也。上九處卦這上,離之極,所謂有鳥高飛,亦傳于天者矣。居心以矜,而不聞諫爭之論,災必逮夫身者也。魯昭公之伐季孫意如也,請待于沂上以察罪,弗許;請囚于費,弗許;請以五乘亡,弗許。於是叔孫氏之甲興,而陽州次、乾侯唁矣。「鴝鵒ず鵒,往歌來哭。」其此爻之占乎?
○巽在床下上九之「巽在床下」,恭而無禮則勞也。初六之「進退」,慎而無禮則葸也。
○翰音登于天羽翰之音雖登于天,而非實際。其如莊周《齊物》之言,騶衍怪迂之辨,其高過于《大學》而無實者乎?以視車服傳于弟子,絃歌遍于魯中,若鶴鳴而子和者,孰誕孰信?夫人而識之矣。永嘉之亡,太清之亂,豈非談空空、核玄玄者有以致之哉。翰音登于天,中孚之反也。
○山上有雷小過山之高峻,雲雨時在其中間,而不能至其巔也。故《詩》曰:「殷其雷,在南山之側。」或高或下,在山之側,而不必至其巔,所以為小過也。然則《大壯》言「雷在天上」何也?曰:自地以上皆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