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即授計四眼狗陳玉成,命他故作南下之勢,以防鮑超、劉秉璋兩軍來兼顧安慶。復又再三諭知陳玉成手下的各將士,說是鮑超英勇無輪,爾等無論何時,遇見他的隊伍,只能計取,不可力敵。劉秉璋本人雖沒甚麼奇謀。他那贊軍徐某,善卜文王卦,確有料敵如神之技,爾等也當千萬留心。
凡遇陰雨之天,或是深夜之際,只好死守,不可出戰。
大家奉命去後,李秀成又飛檄駐紮饒州的黃文金那裡。請他即派大將雷煥、張祖元二人,各率大兵,沿著南康而進,先握九江下游的險要。首王范汝曾急問李秀成道:「忠王之計,本非直趨九江,現在何以真的令那雷煥、張祖元二軍前赴九江,這是何故?」
李秀成見回,便與范汝曾附耳說道:「正以此法,以堅曾國藩之心,當我必赴九江也。」
李秀成說完,又令蘇招生、陸順治兩個水軍副都督,統率船舶,去壓湖口,以阻彭玉麟的援兵。李秀成佈置既定。出發之際,裝做直向九江去的樣子。及走一程方始發下一道秘密命令,傳令大軍,改向彭澤湖而進。大軍一到彭澤,早有李秀成預先所派的陳得才、張朝爵兩個將軍,預備船隻多時了。等得李秀成的大軍,統統渡過彭澤。那時彭玉麟的水軍,正被蘇招生、陸順治所阻,驟然之間,不能分兵。其餘將士,都未防到此著。所以李秀成之計,竟得安然成功。
曾國藩至此,始知中了敵人之計。趕忙一面分了一支人馬,去與雷煥、張祖元廝殺。一面又令彭玉麟無論如何,須得分兵江岸,以防太平天國的水軍。然後任楊載福為前部先鋒,張運蘭、吳坤修、江忠泗、周天培,分為四路接應。自己率領中軍諸將,欲與李秀成打他一場大仗。
部將劉崇佑進帳道:「敵軍雖屯重兵于彭澤湖,安知不再另調人馬,去襲九江。」
曾國藩搖頭道:「此著我豈不知,我料鮑劉兩軍,既見李秀成已經渡江,彼等必趨九江。文有徐春榮,武有鮑超,九江必無大礙。所要緊的,只是李秀成的主力軍也。」
說話之間,探子飛馬報到,說是四眼狗不敢正面去擊鮑劉兩軍,現已會合素與捻匪大通聲氣的苗沛霖一軍,已向宿松奔去。鮑超一軍,追蹤而往。劉秉璋一軍,現屯九江。
曾國藩聽說道:「如此九江方面,兵力恐防單薄。」便問部將,誰愿去助九江。
部將趙景賢道:「某從前曾蒙李秀成不殺,放了回來,得能效力麾下。但與李秀成說過此後不與李軍交鋒以報之。某愿領兵去助九江,公私兩有益處。」
曾國藩點首道:「君子重信,我當成你志願。你就準往九江去吧」
原來趙景賢的不與李秀成交鋒一語,當世無不知之。都因惡他此語,不肯用他,至今還屈為道員。曾國藩猶能知他的本領,調到軍中,曾立戰功不少。現在既是去助九江,一因要避李秀成之軍,二因素來佩服徐春榮這人,藉以可以接近。
曾國藩一等趙景賢去後,即督大隊前進。
那時李秀成也知曾國藩排程。急令黃文金親率雷煥、張祖元二軍,去攻九江。一面又令莫仕葵、范汝曾、古隆賢、陳坤書四人,去敵四路清軍。自己即率大軍,去與曾國藩鏖戰。
曾國藩方面,一聞大軍壓來,不免有些憂形於色。
部將劉連捷進帳請問道:「我軍並不弱於敵軍,老帥何故憂慮?」
曾國藩道:「我軍雖不弱於李軍,但因未能識破李秀成之計。此時勉強出應敵人,軍心氣沮,欲勝難矣。但是我已於家書之中,說有安危不知,生死不計二語。只有取那兵法上所說,置諸死地而後生。還望眾位將士奮力殺敵,以報國家。」
哪知曾國藩的說話未完,忽聞前方已在大戰。一種炮火連天之聲,幾把山谷震倒。劉連捷無暇再說,立即返身出帳,統了所部,殺往前方。及到前方,已見楊載福被李秀成殺得只有招架之功,並無還兵之力。正擬退敗,他就大喊一聲,奮力加入,這樣的又戰一陣,仍舊不能抵敵。
楊載福乘間對劉連捷道:「此地既是不能支援,後面老帥的中軍,那就可危。讓我回兵去保老帥,你在此地再行支撐一時。」
劉連捷忙答道:「楊軍門快快回兵,我在此地擋住敵軍便了。」
楊載福聽說,趕忙飛馬迴轉,不料等他奔到,中軍早已潰散。曾國藩這人,已由劉崇佑保著,落荒去了。楊載福只好四處前去尋找。
原來曾國藩當時一聞前軍不利,正待親自上前督陣,豈知說時遲那時快,早被賴文鴻一軍,從東殺至。莫仕葵一軍,從西殺至。古隆賢一軍,從南殺至。范汝曾一軍,從北殺至。曾國藩大驚失色,急命中軍將士分路抵抗。劉崇佑已料不妙,忽來保著曾國藩先行落荒而走。
曾國藩一面退走,一面還在嘆道:「我少軍事之學。此時一走,大軍必潰矣。」
劉崇佑道:「老帥乃是國家柱石,非與衝鋒打仗的將士可以同日而語的。此即俗語,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那句說話了。」
曾國藩尚待答話,忽見那個劉連捷滿身是血的追了上來報知道:「周天培、江忠泗一同陣亡。吳坤修、張運蘭統統潰散。」
曾國藩急問道:「這末楊厚庵呢。」
劉連捷道:「楊軍門本是單身來找老帥的,怎麼此地不見?」
劉崇佑不待劉連捷說完,急亂揮他的手道:「快走快走。追兵一到,那就遲了?」
劉連捷聽了,便不再說,一同保護著曾國藩向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