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到底硬是見鬼啦!您又搗鬼啦!您不是說過她不叫格拉菲拉嗎?……」
「先生,您這是什麼口氣!」
「去您的,顧不上口氣啦!怎麼,她是您的妻子嗎?」
「不,也就是說,我沒有結婚,要是我的話,我就不會對一個受人尊敬的人訴說不幸,而這個人我不說值得任何人尊敬,至少是一位有教養的人,不會動不動就到處罵粗話。可您卻老是口口聲聲說:活見鬼!活見鬼!」
「對,是活見鬼!還是對您說的呢,您明白嗎?」
「憤怒弄瞎了您的眼睛,所以我不開口說話啦。我的天哪,那是誰呀?」
「在哪兒?」
響起一陣喧嘩和哈哈大笑聲。長得還算好看的兩個姑娘,從台階上走下來,朝他們那邊奔去。
「哎呀多漂亮的人哪!您們怎麼啦?」
「你們慌里慌張的,往哪兒跑呀?」
「不是他們!」
「怎麼,沒碰上他們!是馬車伕!」
「您要上哪兒去,小姐?」
「去波克羅夫家,安奴什卡,坐上去,我送您到家。」
「喂,我從那邊上,走啦!你要注意點,快點拉車……」
馬車伕趕着車子走了。
「這是從哪兒來的?」
「天啦,我的天啦!但是,要不要到那兒去呢?」
「去哪兒?」
「去鮑貝尼津家呀。」
「不,先生,不行……」
「為什麼?」
「當然,要是我,就會去的。不過,那時她肯定會說出另一種話來。她……會變,我瞭解她!她會說她是故意來捉我和什麼人的奸的,於是嫁禍於人,把倒霉的事硬栽在我的身上!」
「說不定她還真在那裡呢!至于您嘛,我不知道為什麼,您還是去找將軍吧……」
「他不是早搬走了嗎?」
「反正一樣,您明白嗎?她不是去了嗎?那好,您也去,明白嗎?您裝作好像您不知道將軍已經搬走,您好像是去接您妻子的,好,就這麼幹。」
「往後呢?」
「往後,您在鮑貝尼津家願意捉誰就捉誰,呸,你這個鬼怎麼這麼笨呀!……」
「唔,我捉誰不捉誰與您有什麼相干?您看,您看哪!……」
「什麼,什麼,老兄?什麼?又是為前面的那個事嗎?哎呀,你,我的天哪!您真丟臉,您是一個荒唐可笑的人,您是一個糊塗透頂的大笨蛋!」
「嗯,您為什麼這麼感興趣?您是想打聽……」
「打聽什麼?什麼?唔,真是活見鬼!現在我可顧不上您了!我一個人也去,您給我走開,您滾。到那裡好好守候着,就在那裡來回跑,好嗎?!」
「先生,您几乎已經忘乎所以啦!」穿浣熊皮大衣的先生絶望地叫了起來。
「怎麼啦?到底怎麼啦,我忘乎所以?」青年人咬緊牙根說完,就瘋狂地靠近穿熊皮大衣的先生,「唔,怎麼啦?我在誰的面前忘乎所以呀?!」他握緊拳頭吼道。
「但是,先生,請您……」
「您是什麼人?我在誰的面前忘乎所以?您姓什麼?」
「我不知道您這是為什麼,青年人?您幹嗎要打聽我的姓名?……我不能說……我最好是與您一起走。我們一起走,我決不落後,我作好了一切準備……但是,請您相信,我應該得到更加有禮貌的語言!在任何地方都不應該喪失精神,即便您心情煩亂(我猜得到您心煩意亂的原因),那至少也不必忘乎所以……您還是一個非常、非常年輕的人!……」
「您年紀老與我有什麼關係?真是稀罕!您給我滾開,您怎麼在這兒跑來跑去!……」
「為什麼我老?我算什麼老人?當然,論資歷,我是老人,不過,我沒有跑來跑去呀……」
「這是一看就清楚的!您快滾開吧……」
「不,我和您在一起,您不能禁止我,這樣做我也是與此事有關連的人,我和您在一起……」
「好,那就輕聲一點嘛,聲音放低一些,閉嘴!……」
他們倆人一起登上台階,沿著樓梯登上三樓。裡面黑漆漆的。
「站住!您有火柴嗎?」
「火柴?什麼火柴?」
「您會抽菸嗎?」
「是的!有,有,在這裡,這就是。您看,等一等……」
穿熊皮大衣的先生手忙腳亂。
「呸,多笨的傢伙……見鬼啦!好像,這個門……」
「這……這……這……」
「這……這……這……您嚷什麼呀?聲音放低一點!……」
「先生,我在剋制着呢……您膽子大,正是這樣!……」
火光閃了一下。
「唔,正是這樣,您瞧,銅牌!這就是鮑貝尼津家。您看見沒有:鮑貝尼津?……」
「看見啦,看見啦!」
「輕——點!怎麼,火滅啦?」
「滅啦。」
「要叩門嗎?」
「對,要叩門。」穿浣熊皮大衣的人回答道。
「您敲吧!」
「不,為什麼要我敲呢?您開始,您先敲吧……」
「膽小鬼!」
「您自己才是膽小鬼呢!」
「給我……滾……開!」
「我真後悔,不該把秘密告訴您,您是……」
「我?我怎麼哪,嗯?」
「您利用了我的心情煩亂!您看到了我心情煩亂……」
「夠啦!我不過是覺得可笑罷了!」
「您為什麼在這裡?」
「您又為什麼呢?」
「您的道德真高!」穿浣熊皮大衣的先生懷着滿腔憤怒說道「唔,您怎麼說起道德來了?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才是不講道德呢!」
「什麼?!」
「是的,照您的意思,每一個受屈辱的丈夫都是草包羅!」
「難道您是丈夫?丈夫不是在沃茲涅申斯基橋上嗎?您到底要幹什麼?為什麼纏住我不放?」
「因為我覺得您就是情夫!……」
「您聽著,如果您繼續這樣對我說話,那我就要肯定,您就是草包,您知道我是說什麼人嗎?」
「您想說我就是丈夫!」穿浣熊皮大衣的先生說完,好像被開水燙了似地,不斷後退。
「噓!閉嘴!您聽……」
「這是她。」
「不!」
「呸!多黑呀!」
一切都靜下來了。鮑貝尼津家裡傳出一陣喧嘩聲。
「我們幹嗎要吵架呢,先生?」着浣熊皮大衣的先生悄悄說道。
「真是活見鬼,是您自己生氣的嘛!」
「但是,是您使我受不了才生氣的。」
「閉嘴!」
「您得同意,您還非常年輕……」
「您給我閉嘴呀!」
「當然,我同意您的想法,處于這種狀態下的丈夫,是草包。」
「您能不說話嗎?啊!……」
「但是,為什麼要這麼凶狠地追查倒霉的丈夫呢?……」
「這是她!」
但響聲這時又沒有了。
「她?」
“是她!是她!她!可您為什麼要忙忙碌碌,四處張羅呢?
又不是您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