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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與罰 - 133 / 1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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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與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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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見到她們已經很久了嗎?」

「剛剛見到她們。而你從那時候起就沒見過她們嗎?你去哪兒閒逛了,請你告訴我,我已經來找過你三次了。從昨天起,令堂就病得很厲害。她打算來看你;阿芙多季婭 • 羅曼諾芙娜不讓她來;她什麼話也不想聽,她說:『如果說他有病,如果說他精神不正常,那麼母親不去照顧他,誰去照顧他呢?』我們和她一道來過這裡,因為我們不能丟下她一個人不管。一路上,直到你的房門口,我們一直勸她安靜下來。進到屋裡,你不在家;瞧,她就坐在這兒。坐了十分鐘,我們站在她身邊,一句話也不說。她站起來,說:『既然他出去了,可見他身體是健康的,既然他把母親忘了,那麼做母親的站在門口,像乞求施捨一樣懇求他的愛,是不成體統的,也是可恥的。』回家以後,她就病倒了;現在在發燒,她說:『現在我明白了,為了自己人,他倒是有時間的。』她認為,這個自己人就是索菲婭 • 謝苗諾芙娜,她是你的未婚妻,還是情婦,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剛纔去找過索菲婭 • 謝苗諾芙娜,因為,老兄,我想把事情弄清楚,我到了那裡,一看:停着一口棺材,孩子們在哭。索菲婭 • 謝苗諾芙娜在給他們試穿孝服。你不在那裡。我看了看,道了歉,就走了,把這情況告訴了阿芙多季婭 • 羅曼諾芙娜。這麼說,這一切全都是瞎猜,這兒根本沒有什麼自己人,可見,最正確的看法是,你發瘋了。可是,瞧,你坐在這兒狼吞虎嚥地吃燉牛肉,就像三天沒吃飯似的。假定說,瘋子也吃東西,可是雖然你還沒跟我說過一句話,可是你....不是瘋子!對這一點,我可以起誓。首先,你不是瘋子。那麼我就不管你的事了,因為這兒準是有個什麼秘密,一件不能讓人知道的事;我可不想絞盡腦汁去猜測你的秘密。所以我只是來罵你一頓,」說完他站了起來,「發泄一下,我知道現在該做什麼了!」


  

「現在你要做什麼?」

「現在我要做什麼,關你什麼事?」

「當心,你要喝酒去!」

「為什麼....這你是怎麼知道的?」

「哈,讓我猜着了!」

拉祖米欣沉默了一會兒。

「你一向是個很理智的人,你從來,從來就不是瘋子!」他突然激動地說。「這你說對了:我是要去喝酒!別了!」他說罷就走。

「大概是前天,我跟妹妹說起過你,拉祖米欣。」

「說我!對了....前天你能在哪兒見到過她?」拉祖米欣突然站住了,臉甚至有點兒發白。可以猜到,他的心在胸膛裡慢慢地、緊張地跳動起來。

「她到這兒來了,一個人來的,坐在這兒,和我說過話。」

「她!」

「是的,是她。」

「你說什麼了....我是想說,你說我什麼了?」

「我對她說,你是個好人,正直而且勤勞。至於你愛她,我可沒告訴她,因為這個她自己也知道。」

「她自己知道?」

「嗯,那還用說!不管我去哪裡,不管我出什麼事,你都要像神明一樣,和她們待在一起。我,可以這麼說吧,把她們託付給你了,拉祖米欣。我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我完全明白,你多麼愛她,而且對於你心地純潔,深信不疑。我也知道,她會愛你,甚至也許已經在愛着你了。現在你自己決定好了,你自己知道得最清楚,――你該不該去喝酒。」

“羅季卡....你要知道....嗯....唉,見鬼!可是你想上哪兒去?你瞧:如果這全都是秘密,那就算了!不過我....我一定會把這個秘密打聽出來....而且相信,這一定是什麼胡說八道,是一些可怕的荒唐念頭,而且這全都是你胡思亂想,自己想出來的。不過,你是個最好的好人!最好的好人!

....”

「我正想對你補充一句,可是你打斷了我的話,我要補充的就是,剛纔你說不打聽這些秘密,這些不能讓人知道的事情,你的這個決定是很對的。暫時你先別管,請別勞神。到時候你會全知道的,確切地說,就是到必要的時候。昨天有個人對我說,人需要空氣,空氣,空氣!現在我想去他那裡,去弄清楚,這話是什麼意思。」

拉祖米欣站着,陷入沉思,心情激動,在考慮着什麼。

“這是個政治陰謀家!一定是!他正處于採取某一決定性步驟的前夕,――這是一定的!不可能不是這樣,而且....

而且杜尼婭知道....”他突然暗自想。

「這麼說,阿芙多季婭 • 羅曼諾芙娜常來看你,」他一字一頓地說,「你呢,要去會見一個人,這個人說,需要更多的空氣,空氣,而且....而且,這樣看來,這封信....也是從那兒來的了,」他彷彿自言自語地斷定。

「什麼信?」

「她收到了一封信,就是今天,這使她驚慌不安。很不安。甚至非常擔心。我跟她談你的事――她求我不要說。後來....後來她說,也許我們很快就會分手,隨後她又為了什麼事情熱烈地感謝我;隨後她就回到自己屋裡,把門鎖上了。」

「她收到了一封信?」拉斯科利尼科夫若有所思地又問了一聲。

「是啊,一封信;可是你不知道嗎?嗯哼。」

他們兩人都不說話了。


  

「再見,羅季昂。我,老兄....有一個時期....不過,再見,你要知道,有一個時期....嗯,再見!我也該走了。我不會去喝酒。現在用不着了....你胡說!」

他匆匆地走了;但是已經出去,已經几乎隨手掩上了房門,卻又突然把門推開,望着旁邊什麼地方,說:

“順帶說一聲!你記得這件兇殺案嗎,嗯,就是這個波爾菲裡經辦的:謀殺那個老太婆的案子?嗯,要知道,兇手已經查明,他自己招認了,還提供了一切證據。這就是那兩個工人,那兩個油漆匠當中的一個,你想想看,還記得吧,在這兒我還為他們辯護過呢?你相信嗎,那幾個人――管院子和那兩個見證人上樓去的時候,他和他的同伴打打閙閙,在樓梯上哈哈大笑,這都是他為了轉移別人的視線,故意做出來的。這個狗崽子多麼狡猾,多麼鎮靜!讓人難以相信;可是他自己作瞭解釋,自己全都招認了!我上當了!有什麼呢,照我看,這只不過是一個善於偽裝、善於隨機應變的天才,一個從法律觀點來看善於轉移視線的天才,――所以沒什麼好奇怪的!難道不可能有這樣的人嗎?至於他沒能堅持到底,終於招認了,這就讓我更加相信他的話了。更合乎情理嘛....

可是我,那時候我卻上當了!為了他們氣得發狂!”

「請你說說看,這一切你是怎麼知道的,對這件事你為什麼這麼感興趣?」拉斯科利尼科夫問,看得出來,他很焦急。

「這還用問!我為什麼感興趣!是你問我!....我是從波爾菲裡那裡知道的,也從別人那裡聽說過。不過從他那裡几乎瞭解了一切情況。」

「從波爾菲裡那裡?」

「從波爾菲裡那裡。」

「他....他的意思呢?」拉斯科利尼科夫驚慌地問。

「關於這件事,他對我作了極好的解釋。按照他的方式,從心理學上作瞭解釋。」

「他作瞭解釋?他親自給你作瞭解釋?」

「親自,親自;再見!以後還要跟你談點兒事情,不過現在我還有事。以後再說....有一段時間,我以為....沒什麼;以後再說!....現在我幹嗎還要喝酒呢。不用酒,你已經把我灌醉了!我真的醉了,羅季卡!現在不用喝酒我就醉了,好,再見;我還會來的,很快就來。」

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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