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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與罰 - 94 / 1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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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與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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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些侮辱,阿芙多季婭 • 羅曼諾芙娜,即使想要忘記,也是忘不了的。一切都有個界限,越過這個界限是危險的;因為一旦越過,就不可能再退回去了。」

「我對您說的,其實並不是指的這個,彼得 • 彼特羅維奇,」杜尼婭稍有點兒不耐煩地打斷了他,「您要明白,現在,您的未來完全取決於這一切能不能儘快解釋清楚和順利解決。我從一開始就十分坦率地說,對這件事我不能有別的看法,如果您對我哪怕多少有一點兒珍惜的意思,那麼即使很難,這件事也必須在今天結束。我對您再說一遍,如果我哥哥錯了,他會向您道歉的。」


  

「阿芙多季婭 • 羅曼諾芙娜,您這樣提出問題,使我感到驚訝,」盧任越來越惱怒了。 「我珍惜您,也可以說我熱愛您,但同時也完全,完全可以不喜歡府上的某一個成員。我希望有幸和您結為百年之好,但是不能同時接受我不同意的義務....」

「唉,請不要斤斤計較,抱怨不休了,彼得 • 彼特羅維奇,」杜尼婭很動感情地打斷了他,「我一向認為,也希望能把您看作一個聰明和高尚的人,請您不要破壞您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吧。我已經鄭重地應允了您的求婚,我是您的未婚妻;這件事您就信託給我吧,請您相信,我一定能作出不偏不倚的判斷。我自願充當評判人,不但對您,對我哥哥也同樣是一件出乎意外的事。接到您的信以後,我邀請他今天一定來參加我們的會見,當時並沒有向他透露過我心中的想法。您要明白,如果你們不能言歸於好,那麼我就必須在你們之間作出抉擇:要麼選擇您,要麼選擇他。無論是對於他,還是對於您,問題都是這樣提出來的。我不願,也不應作出錯誤的選擇。為了您,我不得不和哥哥決裂;為了哥哥,我不得不和您決裂。現在我想知道,也必然能夠知道:他是不是我的哥哥?而對您來說,問題是:您是不是重視我,珍惜我,您是不是我的丈夫?」

「阿芙多季婭 • 羅曼諾芙娜,」盧任說,感到不快而且驚訝,“對我來說,您的話實在太重要了,鑒於您我的關係中我有幸所處的地位,說得嚴重些,這些話甚至是對我的侮辱。至于您那含有侮辱性的、奇怪的對比,竟把我和一個....傲慢的青年人相提並論,這我就不去說它了,您說了這些話,也就是表示,您有可能破壞對我的諾言。您說:『要麼選擇您,要麼選擇他』,可見您是想用這些話向我表示,對於您來說,我是多麼無足輕重....由於我們之間業已存在的關係和....

義務,這是我不能容許的”。

「怎麼!」杜尼婭臉突然紅了,「我們您的利益看得與我生命中至今所珍貴的一切同樣重要,看得與直到現在構成我整個生命的一切同樣重要,可您卻突然覺得受到了侮辱,認為我貶低了您!」

拉斯科利尼科夫一聲不響,譏諷地微微一笑,拉祖米欣不由得顫慄了一下;但是彼得 • 彼特羅維奇不接受杜尼婭的反駁;恰恰相反,他越說越氣,他的每一句話也越來越惹人厭煩了,就好像他對這場爭論發生了興趣似的。

「對未來的生活伴侶、對丈夫的愛,應當高於對兄弟的愛,」他以教訓的口吻說,「無論如何我不能和他處于同等地位....雖然不久前我曾堅持,有令兄在場,我不願,也不能說明我來的目的,但是有一個對我十分重要、而且帶有侮辱性的問題,現在我想請尊敬的令堂就此作出必要的解釋。令郎,」他對普莉赫裡婭 • 亞歷山德羅芙娜說,「昨天當着拉蘇德金先生的面(或者....好像是這樣吧?對不起,我忘記了您貴姓,」他客氣地向拉祖米欣點點頭),侮辱我,曲解了那次喝咖啡的時候我和您私下裡談話的意思,當時我是說,與一個經受過生活苦難的貧窮姑娘結婚,照我看,就夫妻關係來說,比與一個過慣富裕生活的姑娘結婚較為有益,因為這在道義上更為有利。令郎卻蓄意誇大這句話的含意,把它誇張到了荒謬的程度,責備我用心險惡,而照我看,他所依據的就是您給他的那封信。如果您,普莉赫裡婭 • 亞歷山德羅芙娜,能夠說服我放棄這個不好的想法,使我完全放心,我將認為自己是很幸福的。請您告訴我,在您給羅季昂 • 羅曼諾維奇的信裡,您究竟是用什麼詞彙來轉述我那句話的?”

「我記不得了,」普莉赫裡婭 • 亞歷山德羅芙娜感到不知所措了,「我是照我所理解的那樣轉告他的。我不知道羅佳是怎麼對您說的....也許,是他把什麼話誇大了。」

「沒有您授意,他不可能誇大。」

「彼得 • 彼特羅維奇,」普莉赫裡婭 • 亞歷山德羅芙娜莊重地說,「現在我們在這裡,這就足以證明,我和杜尼婭並沒有把您的話想到很壞的方面去。」

「說得好,媽媽!」杜尼婭贊同地說。

「這麼說,這也怪我了!」盧任委屈地說。

「您瞧,彼得 • 彼特羅維奇,您一直在怪罪羅季昂,可是不久前您在信上說到他的那些話,也不是實情,」普莉赫裡婭 • 亞歷山德羅芙娜鼓起勇氣,補充說。

「我不記得在信上寫過任何不是實情的話。」

「您在信上說,」拉斯科利尼科夫很不客氣地說,並沒朝盧任轉過臉去,「我昨天不是把錢送給了被馬踩死的那個人的寡婦,――事實的確是這樣,――而是把錢送給了他的女兒(在昨天以前我從來沒見過她)。您寫這些,是想讓我和親人發生爭吵,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您還用卑鄙的語言補上一句,談論一個您不認識的少女的品德。這一切都是誹謗和下流的行為。」

「請原諒,先生,」盧任氣得發抖,回答說:「我在我的信上談到您的品質和行為,只不過是應令妹和令堂的請求,她們請求我,把我見到您的情況以及您給我的印象都寫信告訴她們。至于您提出來的、我信上寫的那些話,您哪怕能找出一句不符合事實嗎,也就是說,您沒有浪費餞,而且在那個家庭裡,雖說是不幸的家庭裡,找不出一個不體面的人嗎?」


  
「可是照我看,您,連同您的全部體面,也抵不上您詆毀的這個不幸的姑娘的一個小指頭。」

「那麼,您決定要讓她與令堂和令妹交往嗎?」

「我已經這樣做了,如果您想知道的話。今天我已經讓她與媽媽和杜尼婭坐在一起了。」

「羅佳!」普莉赫裡婭 • 亞歷山德羅芙娜突然喊了一聲。

杜涅奇卡臉紅了;拉祖米欣皺了皺眉。盧任譏諷而又高傲地微微一笑。

「您自己也看到了,阿芙多季婭 • 羅曼諾芙娜,」他說,「這有可能和解嗎?現在我希望,這件事已經一勞永逸地結束了,也解釋清楚了。我這就走,以免妨礙你們親人繼續歡聚,談一談你們之間的秘密(他從椅子上站起來,拿起帽子)。不過臨走前,恕我冒昧地說一句,希望今後能避免類似的會見,也可以說是妥協。我特別請求您,尊敬的普莉赫裡婭 • 亞歷山德羅芙娜,注意這一點,特別是因為,我的信是寫給您本人,而不是寫給別人的。」

普莉赫裡婭 • 亞歷山德羅芙娜有點兒見怪了。

「您好像認為,完全有權讓我們聽從您的支配,彼得 • 彼特羅維奇。杜尼婭已經說出了為什麼沒有實現您的願望的原因:她是一片好心。難道我們得把您的每個願望都當作命令嗎?我要告訴您的恰恰相反,現在您應當對我們特別客氣,特別體諒我們,因為我們丟下了一切,而且信任您,才來到了這裡,所以我們本來就已經几乎是受您支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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