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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與罰 - 93 / 1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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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與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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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啊!難道在這兒他也要讓杜涅奇卡不得安寧嗎?」普莉赫裡婭 • 亞歷山德羅芙娜突然叫喊起來。

「我覺得,用不着特別擔心,無論是您,還是阿芙多季婭 • 羅曼諾芙娜,當然啦,只要你們自己不想跟他發生任何關係的話。至於我嘛,我在監視他,現在正在打聽,他住在哪兒....」


  

「哎喲,彼得 • 彼特羅維奇,您不會相信的,剛纔您把我嚇成了什麼樣子!」普莉赫裡婭 • 亞歷山德羅芙娜接下去說。

「我總共只見過他兩次,我覺得他真可怕,可怕!我相信,瑪爾法 • 彼特羅芙娜就是叫他害死的。」

“還不能就下這樣的結論。我有可靠的消息。我不想爭辯,可以這樣說吧,可能他的侮辱對她精神上產生了影響,從而加速了她的死亡;至于說到這個人的所作所為,以及他的道德品質,我同意您的看法。我不知道,現在他是不是富有,瑪爾法 • 彼特羅芙娜到底給他留下了多少財產;關於這一點,在最短期間內我就會知道;不過,在這裡,在彼得堡,即使他只有一點兒錢,當然也一定會立刻故態復萌的。在所有這類人當中,他這個人最沒有道德觀念,腐化墮落已經達到了不可救藥的地步!我有相當充分的根據認為,不幸如此深深愛上他的瑪爾法 • 彼特羅芙娜,八年前替他還債、把他從獄中贖出來的瑪爾法 • 彼特羅芙娜,還在另一件事情上幫助過他:全靠她多方奔走,並不惜作出犧牲,才把一件刑事案從一開始就壓了下去,這是一件非常殘暴,而且十分離奇的兇殺案,為了這件兇殺案,他很可能,很有可能給流放到西伯利亞去。

如果你們想知道的話,他就是一個這樣的人。”

「哎喲,上帝啊!」普莉赫裡婭 • 亞歷山德羅芙娜高聲驚呼。拉斯科利尼科夫全神貫注地聽著。

「您說,您有可靠的根據,這是真的嗎?」杜尼婭嚴峻而莊重地問。「我說的只是我親自從已故的瑪爾法 • 彼特羅芙娜那裡聽說的,是她秘密告訴我的。必須指出,從法律觀點來看,這個案件是十分可疑的。從前這兒有個姓列斯莉赫的外國女人,好像現在她還住在這兒,是個放小額高利貸的女人,還做別的生意。好久以來斯維德里蓋洛夫先生就和這個女人有某種十分親密而又神秘的關係。她家裡住着她的一個遠房親戚,好像是她侄女,一個又聾又啞的十五歲的小姑娘,甚至只有十四歲;這個列斯莉赫非常恨她,為了每一小塊麵包都要責罵她;甚至慘無人道地毒打她。有一次發現她在頂樓上吊死了。法院判定她是自殺。經過通常的程序,這個案子就這樣了結了,但是後來有人告密,說這個孩子....遭受過斯維德里蓋洛夫殘暴的凌辱。誠然,這一切都很可疑,告密的是另一個臭名昭著的德國女人,她的話沒人相信;由於瑪爾法 • 彼特羅芙娜多方奔走,還花了些錢,實際上告密沒有受理;僅僅被當作流言蜚語。然而這個流言是意味深長的。阿芙多季婭 • 羅曼諾芙娜,您當然也聽說過一個叫菲利普的人的事吧,他是六年前,還在農奴制時期給活活折磨死的。」

「我聽到的恰恰相反,說這個菲利普是自縊身亡的。」

「的確是這樣,不過是被迫的,或者不如說,是斯維德里蓋洛夫先生經常不斷地迫害和處罰才使他遭到了橫死。」

「這我不知道,」杜尼婭冷冷地回答,「我只聽到過一個很奇怪的故事,說這個菲利普是個害憂鬱症的人,是個家庭哲學家,人們都說,他『看書看得太多,把腦子看糊塗了』,說他上吊多半是由於受到斯維德里蓋洛夫先生的嘲笑,而不是由於受到他的鞭打。當着我的面,他待僕人都很好,僕人們甚至都喜歡他,雖說確實也都把菲利普的死歸罪於他。」

「我看得出來,阿芙多季婭 • 羅曼諾芙娜,您突然開始傾向于為他辯解了,」盧任撇着嘴說,嘴角上露出具有雙重含意的微笑。「的確,他是個很狡猾的人,對女人也很有魅力,死得這麼奇怪的瑪爾法 • 彼特羅芙娜就是一個可悲的例子。鑒於他無疑又有什麼新的企圖,我只不過想對您和令堂提出自己的忠告而已。至于說到我,我堅信,這個人無疑又會給送進債戶拘留所去。瑪爾法 • 彼特羅芙娜考慮到孩子們的利益,永遠不會,也絶對不會有把任何財產留給他的意思,即使給他留下了點兒什麼,也只是最必需的、不值錢的、僅供他暫時使用的東西,像他那樣揮霍慣了的人,連一年也不夠用的。」> 「彼得 • 彼特羅維奇,我請求您,」杜尼婭說,「別再談斯維德里蓋洛夫先生的事了。這讓我感到厭倦。」

「他剛纔去過我那兒,」拉斯科利尼科夫突然說,第一次打破了沉默。

他的話震驚了四座,大家都高聲驚呼,轉過臉來看著他。

就連彼得 • 彼特羅維奇也激動不安起來。

「一個半鐘頭以前,在我睡覺的時候,他進來了,叫醒了我,作了自我介紹,」拉斯科利尼科夫接著說下去。「他相當隨便,相當快樂,滿懷希望,想跟我交朋友。順帶說一聲,杜尼婭,他一再請求,要跟你見面,還要我從中幫忙。他對你有個建議;建議的內容,他已經告訴了我。此外他還肯定地對我說,瑪爾法 • 彼特羅芙娜在死前一個星期立下遺囑,要送給你三千盧布,而且在最短期間內你就可以得到這筆錢了。」

「謝天謝地!」普莉赫裡婭 • 亞歷山德羅芙娜高聲說,並且畫了個十字。「為她祈禱吧,杜尼婭,為她祈禱吧!」

「這的確是真的,」盧任脫口而出。

「嗯―嗯,後來呢?」杜涅奇卡催促說。

「後來他說,他自己並不富有,所有田產都留給他的孩子們了,現在他們住在姨母那裡。後來還說,他就住在離我那兒不遠的一個地方,可到底是哪裡?我不知道,我沒回....」

「不過他向杜尼婭提出的是什麼,是什麼建議呢?」十分驚慌的普莉赫裡婭 • 亞歷山德羅芙娜問。「他對你說了嗎?」

「是的,說了。」


  

「是什麼呢?」

「以後再說,」拉斯科利尼科夫不作聲了,開始喝他的茶。

彼得 • 彼特羅維奇掏出表來,看了看。

「我有點兒事,必須去辦,那麼就不妨礙你們了,」他補上一句,那神情稍有點兒像是受了委屈的樣子,說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請您別走,彼得 • 彼特羅維奇,」杜尼婭說,「您不是想在這兒度過一個晚上嗎。況且您信上還說,有件事情想要和媽媽說清楚呢。」

「的確是這樣,阿芙多季婭 • 羅曼諾芙娜,」彼得 • 彼特羅維奇威嚴地說,又坐到椅子上,不過一直還把帽子拿在手裡,「我的確想和您,也和尊敬的令堂說清楚,我要談的甚至是非常重要的問題。不過正像令兄不能當着我的面說明斯維德里蓋洛夫先生的建議一樣,所以我不願,也不能....當着別人的面....來談這些非常、非常重要的問題。何況我那個主要的和懇切的請求未能得到遵守....」

盧任作出一副痛心的樣子,意味深長地不作聲了。

「您要求我們見面的時候我哥哥不要在場,只不過因為我堅持,這個要求才沒有照辦,」杜尼婭說。「您在信上說,您受了我哥哥的侮辱;我認為這需要立刻解釋清楚,你們應該言歸於好。如果羅佳當真侮辱了您,他理應而且將會向您道歉。」

彼得 • 彼特羅維奇立刻變得態度傲慢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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