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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痴 - 47 / 1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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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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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絶對用不着,諸位!我請你們就坐著。今天我特別需要你們在場,」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突然堅決而鄭重地聲稱。因為几乎所有的客人都已知道,今天晚上預定要宣佈一個非常重要的決定,所以這幾句話就顯得非常有份量。將軍和托次基又交換了一次眼色,加尼亞則痙攣似的動了一子。

「來玩玩哪一種沙龍遊戲倒不錯,」活絡的太太說。


  

「我知道一種非常奇妙的新式沙龍遊戲,」費爾迪先科接過話茬說,「至少是這樣的,它在世上僅僅有過一次,而且沒有成功。」

「是什麼遊戲?」活絡的太太問。

「有一天我們幾個夥伴聚在一起,確實,也喝了點酒。突然有人提議,我們每個人不用站起來,講一件自己的事,但是要憑真正的良心,講自己認為是一生中全部醜行中的最醜的一件事;但是必須得是真的,主要的是要講真話,不許撒謊。」

「奇怪的主意,」將軍說。

「是啊,還有什麼更奇怪的呢,閣下,但是妙也就妙在這裡。」

「可笑的主意,」托茨基說,「不過,也很明白:這是一種特別的吹牛。」

「也許,就需要那樣,阿法納西·伊萬諾維奇。」

「來這樣的沙龍遊戲,可是叫你哭,而不是笑,」活絡的太太指出。

「這名堂完全不能來,太荒唐了,」普季岑批評說。

「成功了嗎?」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問。

「就是沒有成功,結果很糟糕,每個人真的都講了什麼事,許多人講的是真話,你們設想一下,有些人甚至講得津津樂道,可後來所有的人都感到很羞恥,不能容忍!不過,總的來說還是非常快活的,也就從某一點上來說是這樣。」

「真的,這倒也挺好!」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說。大家一下子活躍起來。

「真的,不妨試試,諸位!確實,我們好像不那麼開心。如果我們每個人都同意講點什麼....也是這一類事....當然,要同意這樣,這裡完全自願,怎麼樣?也許,我們能經受得住?至少這是非常有獨創性的....。」

「真是英明的主意!」費爾迪先科接過話茬說,「不過,女士們例外,男客們開始講吧;就像那時一樣,我們來抓鬮兒進行!一定這樣,一定這樣!誰實在不想講,當然,就不用講了,不過也就太不討趣了。諸位,把你們的鬮兒放到我這兒來,放帽子裡,公爵來抓。題目很簡單,講自己一生中最醜的事,這是容易得不得了的,諸位!你們會看到的!如果誰忘了,我馬上會提醒的。」

誰也不喜歡這個主意。一些人皺起了眉頭,另一些人狡黠地竊笑着。一些人表示反對,但不太堅決,例如,伊萬·費奧多羅維奇發覺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很為這個怪誕的念頭所吸引,便不想違拗她。而納斯塔西征·費利帕夫娜只要說出了自己的願望,便總是遏制不住和毫無顧忌地要去實現它的,哪怕這些願望是最任性的,甚至對她來說是最沒有意思的,現在她就象歇斯底里發作一樣走來走去,神經質地陣發性地笑着,特別是對惴惴不安的托茨基的異議發出這種笑聲。她那深色的眼睛閃閃發亮,蒼白的臉頰上浮到起兩塊紅暈。有些客人臉上流露出的沮喪和輕蔑的神情,也許更加燃起她愚弄人的願望;也許,這一主意的厚顏無恥和不顧情面正是她所喜歡的。有些人相信,她這樣做有某種特別的意圖。不過,大家也都同意了:不論怎樣這是很令人好奇的,對於許多人來說還挺有力。費爾迪先科比所有的人都要忙碌。

「要是有什麼事情....當着女士們面不能說的、怎麼辦?」一位默默不語的年輕人羞怯地問。

「那麼您就不要講這事,難道除此而外惡劣的行為還少嗎?」費爾迪先科回答說,「唉,您呀,真是個年輕人!」

「我就是不知道,我的行為中哪一樁算最不好,」活絡的大太插進來說。

「女士們可以免去不講,」費爾迪先科重複說,「但僅僅是免去;自告奮勇者還是允許的。男士們如果有實在不想講的,也免講。」

「可這裡怎麼證明我有沒有撒謊?」加尼亞問,「如果我撤謊,那麼整個遊戲就失去其意義了。再說誰又不會撤謊呢?每個人都一定會撒謊的。」

「一個人在這種情況下怎麼撒謊,單就這一點已經是很誘感人的了。你嘛,加涅奇卡,不用特別擔心要撒謊的事,因為不撒謊大家也知道你最惡劣的醜行。好,諸位,你們只要想想,」費爾迪先科忽然來了靈感嚷道,「只要想一想,在講了故事以後,比方說明天,我們將會用什麼樣的目光來彼此看待對方!」


  
「難道可以這樣做嗎?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難道這當真?」托茨基尊嚴地問。

「怕狼就別進樹林!」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冷笑着說。

「但是請問,費爾迪先科先生,難道這樣能玩起沙龍遊戲來?」托茨基起來越加惶恐不安,繼續問道。「請您相信,這樣的玩意永遠也不會成功的;您自己不也說了,已經有過一次不成功了。」

「怎麼不成功!我上一次講的是怎麼偷了三個盧布,真的拿了,而且也講了!」

「就算是這樣,但是,像您這樣講得像是真事並且使大家相信您,這是不可能的。而加夫里拉·阿爾達利翁諾維奇指出的完全正確:稍微聽出一點假的東西,整個遊戲便失去意義了。這裡只有很偶然的情況下才可能講真話,那就是有特別的興緻來講那些十分粗俗的事,而在這裡這是不可思議的,並且完全是不體面的。」

「嗬,您是多麼高雅的人啊,阿法納西·伊萬諾維奇!甚至都讓我感到驚訝。」費爾迪先科喊了起來,「諸位,請想想,阿法納西·伊萬諾維奇認為,我不能把自己偷東西的事說得像真的,他以這種巧妙的方式暗示,我實際上是不會偷的(因為這講出聲來是不體面的),雖然他本人暗自也許完全深信費爾迪先科很可能是偷東西的!不過,諸位,還是言歸正傳,講正事吧,鬮兒已經收齊,還有您,阿法納西·伊萬諾維奇,把自己的也放進去,這麼說,沒有一個人拒絶。公爵,抓鬮吧!」

公爵默默地把手伸進帽子,取出第一個鬮,是費爾迪先科,第二個是普季岑,第三個是將軍,第四是阿法納西·伊萬諾維奇,第五是公爵自己,第六是加尼亞,等等,女士們沒有放鬮進去。

「啊,天哪,多倒霉呀!」費爾迪先科喊了起來,「我倒還想,公爵會輪到第一個,將軍則將是第二個。不過,上帝保佑,至少伊萬·彼得羅維奇在我後面,我還有所補償。好吧,諸位,我當然應該做出好榜樣,但此刻我最感遺憾的是,我是那麼微不足道,毫不出眾;甚至我的頭銜也是最小的,嘿,費爾迪先科幹了惡劣的事其實有什麼有趣的呢?再說,哪件事是我干的最壞的事呢?這真embrra8 de richesse*。難道再來講那次偷竊,好讓阿法納西·伊萬諾維奇相信,不當小偷也可以行窈。」

「費爾迪先科先生,您現在使我相信,講自己那些淫猥的醜行,確實可以感到快樂甚至享受,儘管並沒有打聽這些事....不過....對不起,費爾迪先科先生。」

「開始吧,費爾迪先科,您廢話嘮叨得大多了,而且永遠沒個完!」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生氣地不耐煩地吩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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