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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痴 - 34 / 1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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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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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我詢問您,並不是要探聽什麼有關加夫里拉·阿爾達利翁諾維奇的事,」尼娜·亞歷山德羅夫娜指出,「在這點上您不應弄錯。如果有什麼事他自己不能向我坦述,我本人也不想背着他打聽那些事。剛纔加尼亞在您在場時以及在您走後回答我詢問您的情況時說:『他全部知道,沒什麼要拘禮避嫌的!』說實在的,我請您來就是想知道,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也就是說,我想知道,到什麼程度....」



  

第一部 第八章 Page 2

突然加尼亞和普季岑走了進來;尼娜·亞歷山德羅夫娜馬上不說話了。公爵仍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而瓦裡婭則走到邊上去了;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的照片就在尼娜·亞歷山德羅夫娜小工作台上最顯眼的地方,正對著她面前,加尼亞看見了照片,皺起了眉頭,煩惱地從桌上拿起照片,將它丟到放在房間另一頭的自己的書桌上。

「是今天嗎,加尼亞?」尼娜·亞歷山德羅夫娜突然問。

「今天怎麼啦?」加尼亞猝然一驚,突然衝著公爵責罵起來,「啊,我明白了,原來您在這兒!....您究竟怎麼啦,這是什麼毛病還是怎麼的?您就不能忍着點嗎?您終究也該明白呀,我的大人....」

「這是我的過錯,加尼亞,不是別人,」普季岑打斷他說。

加尼亞疑問地瞥了他一眼。

「這可是更好,加尼亞,何況,」從一方面來說,事情就了結了,”普季岑喃喃着,走到一旁去,坐到桌邊,從口袋裏換出一張寫滿了鉛筆字的紙,開始專心地細讀起來。加尼亞陰沉地站着,不安地等待着將會發生的家庭口角。他甚至都沒有想到在公爵面前賠禮道歉。

「如果一切都了結了,那麼,伊萬·彼得羅維奇說的當然是對的,」尼娜·亞歷山槽羅夫娜說,「請別皺眉蹙額,也別生氣惱火,加尼亞,你自己不做說的事,我什麼都不會問,我要你相信,我已完全屈服了,請可以放心。」

她說這些話時,沒有停下手中的活,好像真的處之泰然。加尼亞很驚奇,但是小心翼翼地保持沉默和望着母親,等她把話說得明確些。家庭的口角對他來說已付出太高昂的代價,尼娜·亞歷山德羅夫娜覺察到兒子的謹慎,便帶著苦笑補充說:

「你仍然在懷疑和不相信我;放心吧,不會像過去那樣,既不會哭泣流淚,也不會苦苦哀求,至少我是這樣。我的全部願望是為了使你幸福,你也是知道這一點的;我是認命了,但我的心將永遠和你在一起,無論我們將在一起還是分開。當然,我只對我自己的行為負責,你不能要求妹妹也這樣....」

「啊,又是她!」加尼亞喊了起來,嘲諷和仇恨地望着妹妹,「媽媽,我再次向您發誓,我過去已經許下的諾言:只要我在這裡,只要我活着,無論是誰。無論什麼時候,我都不許不尊重您。不管是什麼人,不管是誰跨進我家的門,我都堅持要求對您絶對尊敬....」

加尼亞非常高興,以致几乎用和解、溫情的日光望着母親。

「我對自己絲毫也不擔心,加尼亞,你是知道的;所有這些日子我不是為自己操心和痛苦。據說,今天你們就一切了結了?究竟了結什麼?」

「今天晚上,在自己家裡,她答應要宣佈:同意或否,」加尼亞回答說。

「我們几乎有三個星期迴避談論這件事了,這樣更好。現在,當一切已經要了結的時候,我只有一點敢於間你:.既然你並不愛她,她又怎麼會給你同意的答覆,甚至還送自己的照片?莫非你愛她這麼一個....這麼一個....」

「這麼說吧,飽經世故的女人,是嗎?」

「我不。想用這樣的字眼。難道你能矇混她到這種地步?」

在這個問題中突然可以感覺到有一種異乎尋常的激債。加尼亞站了一會,考慮了一下,也不掩飾自己的譏諷,說:

「媽媽,您太衝動了,又忍不住了,我們往往就是這樣開的頭並激烈起來的。您說,不再盤間,也不再責備,可是又已經開始了!最好還是不要再說了,真的,不要再說了;至少您曾經有意....無論什麼時候、無論怎麼樣我都不會丟棄您;換一個人有這樣一個妹妹至少也得逃跑,瞧她現在是怎麼看我的!我們就說到這兒吧!我本來是這麼高興....您怎麼知道我欺騙了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至于說瓦裡婭,就隨她的便,這就夠了。嘿,現在真是完全受夠了!」

加尼亞越說凶激動,毫無目的地在房間裡踱來踱去。這樣的談話馬上就轉到家裡所有成員的痛處上。

「我說過了,如果她進這個家,我就從這兒出去,我也說話算數,」瓦裡婭說。

「那是因為頑固!」加尼亞喊道,「因為頑固你才不嫁人!于嗎對我嗤之以鼻?我才不在乎呢,瓦爾瓦拉·阿爾達利翁諾夫娜;您願意的話,哪怕現在就實行您的意願也行。您已使我感到非常煩嫌。怎麼啦!公爵,您終於決定離開我們了,」他看見公爵站起來,便嚷了起來。

加尼亞的聲音中可以聽得出他已經惱怒到什麼程度,那種情況下人自己几乎也為這種光火感到痛快,於是便不受任何約束地,几乎懷着一種越來越大的滿足,放縱着自己,任其發展。公爵在門口本已轉過身,想要回答什麼。但是,他從得罪他的人臉上那種病態的表情中看到,此刻已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猶如一杯水只差一滴就會滿溢而出,於是便轉過身,一語不發地走出去。過了幾分鐘他從會客室裡傳來的餘音聽到,因為他不在場談話變得更粗聲大氣、直言不諱。


  
他穿過客廳到了前廳要去走廊,‘然後到自己房間裡去。當他經過大門走近摟梯時,他聽見並發現,門外有人在用足力氣打鈴,但是門鈴大概壞了:只是微微顫動,卻沒有聲音。公爵取下插銷,打開門,驚訝得往後退,全身甚至打了個頑:站在他面前的是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他根據照片馬上就認出了她。當她看見他時,她的眼睛裡迸發出惱怒的火光;她很快地走進前廳,用肩膀把他從路上推開,一邊從自己身上脫着皮大衣,一邊怒沖沖地說:

「如果懶得修門鈴,那麼至少也該在有人敲門時坐前廳。嘿,瞧現在報皮大衣掉地上了,傻子!」

皮大衣真的在地上;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沒有等到公爵脫下它,看也不看便自己把皮大衣往他手上扔去,但公爵沒能接住。

「真該把你趕走。走,報告去。」

公爵本想說什麼,但是卻茫然不知所措,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就拿着從地上撿起來的皮大衣向會客室走去。

「嘿,瞧你現在拿了皮大衣走了!幹嘛要拿皮大衣呀?哈一哈一哈!你是神經病還是怎麼的?」

公爵迴轉來,獃若木鷄似地望着她;當她笑起來的時候,他也苦笑了一下,但還是說不出話來。在他為她開門的最初那一瞬間,他臉色刷白,而現在紅暈卻突然湧上了臉面。

「這可真是個白痴!」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朝他跺了下腳,忿忿地喊了一聲,「喂,你到哪裡去?喂,你去報告是誰來了呀?」

「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公爵喃喃着說。

「你怎麼知道我的?」她很快地問他,「我從來沒有見過你!去吧,報告去....那裡幹什麼大叫大嚷來着?」

「在吵架,」公爵回答道,便向會客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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