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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痴 - 12 / 1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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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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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記得,當然記得,我一定去。這還用說嗎,是她的生日,25歲!嗯....你知道,加尼亞,好吧,我就坦率對你說,你做好準備吧,她曾答應我和阿法納西·伊萬諾維奇,今天晚上她要說出最後的決定,同意或者不同意!瞧著吧,就會知道的。」

加尼亞突然非常窘急,甚至臉色都有點發白了。


  

「她確是這麼說的嗎?」他問着,嗓音似乎顫了一下。

「她是在兩天前說這話的,我們倆盯住她,逼她說出來的,只是請求事前不告訴你。」

將軍凝神打量着加尼亞,但顯然不喜歡他的窘困樣。

「伊萬·費奧多羅維奇,您還想得起來吧,」加尼亞忐忑不安地說,「在她做出決定前,她給我充分自由做抉擇,即使她作了決定,我還有我的發言權....」

「難道你....難道你....」將軍突然驚懼地說。

「我沒打算做什麼。」

「得了吧,你想拿我們怎麼辦?」

「我可並沒有拒絶。也許,我沒有表達清楚....」

「你不要拒絶!」將軍煩惱地說。他甚至不想剋制這種煩惱。「兄弟,這裡的問題已經不是你不拒絶,而是樂意、滿意、高興地接受她的決定....你家裡怎麼樣了?」

「家裡又怎麼啦?家裡全由我做主,只有父親照例是于蠢事,但要知道他已完全變成了不成體統的人,我跟他几乎不說話,但是嚴格地管住他,說真的,要不是母親,我就趕他走。母親當然老是哭哭啼啼,妹妹則總是發脾氣,最後我直截了當對她們說,我是自己命運的主宰,我希望在家裡她們也聽我的....至少我把這一層意思都對妹妹講清楚了,當着母親的面講的。」

「可是,兄弟,我仍然不理解,」將軍稍稍聳起肩,徽微攤開雙手,若有所恩他說,「尼娜·亞歷山德羅夫娜不久前什麼時候來過,記得嗎?唉聲嘆氣的。『您怎麼啦?』我問。原來,他們似乎覺得這是有損名譽的。請問,這裡哪有什麼玷污名譽的?誰會責備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有什麼不好或者指責她什麼?莫非是指她曾經跟托茨基在一起?但這可已經是無稽之談了,尤其是在一定的場合下更是如此!她說,『您不是不准她到您女兒那兒去的嗎?』唉!瞧您,尼娜·亞歷山德羅夫娜呀!您怎麼會不懂這點,怎麼會不懂這點的呢....」

「自己的地位?」加尼亞為一時難以措辭的將軍提示說,「她明白的。您別生她的氣,不過當時我就責罵了她,讓她別管人家的事,可是至今我們家裡一切仍只是這樣,最後的決定還沒有說出來,雷雨卻將降臨。如果今天要說出最後的決定,那麼,一切都將說出來的。」

公爵坐在角落裡寫自己的書法樣品,聽到了全部談話,他寫完了,走近桌子,遞上自己寫好的紙。

「那麼這是納斯塔拉婭·費利帕夫娜羅?」他專注而好奇地瞥一眼照片後,低聲說,「驚人的漂亮啊!」他立即熱烈地補了一句。照片上的女人確實異常美麗,她穿著黑色絲綢裙子,樣子非常樸實,但很雅緻,她的頭髮看起來是深褐色的,梳理得也很樸素,照平常的式樣,眼睛烏黑深透,額頭露出一副若有所恩的樣子;臉上的表情是熱情的,又似乎含着傲慢,她時臉有點消瘦,也許,還蒼白....加尼亞和將軍大為驚訝地望了一下公爵....

「是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怎麼啦?難道您已經知道她了?」將軍問。

「是的,在俄羅斯總共才一晝夜,可已經知道這樣的大美人了。」公爵回答着,一邊立即講述起跟羅戈任的相遇,並轉述了他的故事。

「這又是新聞!」將軍非常注意地聽完了敘述,探究地瞥了一眼加尼亞,又擔起憂來。

「大概,僅僅是胡閙而已,」也有點不知所措的加尼亞低語說,「商人的兒子取樂罷了,我已經聽說一些他的事了。」

「兄弟,我也聽說了,」將軍附和說,「那時,在耳墜子事情以後,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講了這件軼事,可現在卻是另一回事。眼下,可能真的有百萬財富等着,還有熱情,就算是胡閙的熱情,但終究散髮着熱情,可是大家都知道,這些先生喝醉的時候能幹出什麼來!....嗯!....那就不是什麼軼事了!」將軍若有所恩地結束道。

「您擔心百萬財富。」加尼亞咧嘴笑着說,”

「你當然不羅?」

「您覺得怎麼樣,公爵。」突然加尼亞向他問,「這是個認真的人還是不過是個胡閙的人?您自己的意思是什麼?」


  
加尼亞提這個問題的時候,他身上發生着某種特別的變化,宛如某種特別的新念頭燃燒起來並迫不及待地在他的眼睛中閃亮起來。真誠由衷地感到不安的將軍也看了一下公爵,但似乎對他的回答並不抱很大期望。

「我不知道,該怎麼對您說,」公爵回答說,「只不過我覺得,他身上有許多熱情,甚至是某種病態的熱情。而且他自己還似乎完全是個病人,很可能隊到彼得堡最初幾天起他就又病倒了,尤其要是他縱酒作樂的話。」

人是這樣嗎?您覺得是這樣?”將軍不放過這一想法。

「是的,我這樣覺得。」

「但是,這類軼事可能不是在幾天之中發生,而在晚上以前,今天,也許,就會發生什麼事。」加尼亞朝將軍冷笑了一下。

「嗯!....當然....大概是,到時候一切都取決於她腦袋裏閃過什麼念頭,」將軍說。

「您不是知道她有時是怎樣的人嗎?」

「是怎樣的呢?」將軍心緒極為不佳,又氣沖沖地責問說。「聽著,加尼亞,今天請你別多跟她過不去,儘量這個,要知道,要做到....一句話、要稱她心....嗯!....你于嗎要歪着嘴巴?聽著,加夫里拉·阿爾達利翁內奇,正好,甚至正正好現在要說:我們究竟為什麼操心於你明白,有關這件事中我自己的利益,我早就有保障了,我不是這樣便是那樣,總會解決得對自己存好處,托茨基毫不動搖地作出了決定,因此我也完全有把握,如果我現在還有什麼願望的話,唯一的便是你的利益。你自己想想,你不相信我,還是怎麼的?況且你這個人....這個人....一句話,是個聰明人,我寄希望於你....而目前的情況下,這是....這是....」

「這是主要的,」加尼亞說,他又幫一時難以措辭的將軍說了出來,一邊歪着嘴唇,露出他已不想掩飾的刻毒笑容,他用激狂的目光直逼着將軍的眼睛,彷彿希望將軍在他的目光中看出他的全部思想。將軍臉漲得通紅,勃然大怒。

「是的,明智是主要的!」他鋭利地望着加尼亞,接過話茬附和說,「你也是個可笑的人,加夫里拉·阿爾達利翁內奇!我發覺,你可是確實因這個商人而高興,把他看作是解救自己的出路。在這件事上正應該一開始就用明智來領悟,正應該雙方都誠實和坦率地....理解和行動,不然....就該事先通知對方、免得損害別人的名譽,尤其是曾經有相當充裕的時間來做這件事,即使是現在也還有足夠的時間(將軍意味深長地揚起了雙眉),儘管剩下總共只有幾小時了....你明白了嗎?明白了嗎?你究竟願意還是不願意?如果不願意,你就說,我們洗耳恭聽,誰也沒有制止您,加夫里拉·阿爾達利翁內奇,誰也沒有強迫您上圈套,如果您認為這件事裡面有圈套的話。」

「我願意’,」加尼亞聲音很低但很堅決地說。他垂下雙眼,陰鬱地不吭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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