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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 - 73 / 3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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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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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頭面,拿了來才好。如今那裡為這個去刨墳掘墓,所以只是活人帶過的,也可以使得。「王夫人道:」阿彌陀佛,不當家花花的!就是墳裡有這個,人家死了幾百年,這會子翻屍盜骨的,作了藥也不靈!"

寶玉向林黛玉說道: 「你聽見了沒有,難道二姐姐也跟着我撒謊不成?」臉望着黛玉說話, 卻拿眼睛パ,着寶釵。黛玉便拉王夫人道:「舅母聽聽,寶姐姐不替他圓謊,他支吾着我。 」王夫人也道:「寶玉很會欺負你妹妹。」寶玉笑道:「太太不知道這原故。寶姐姐先在家裡住着,那薛大哥哥的事,他也不知道,何況如今在裡頭住着呢,自然是越發不知道了。 林妹妹才在背後羞我,打諒我撒謊呢。」正說著,只見賈母房裡的丫頭找寶鬰林黛玉去吃飯。 林黛玉也不叫寶玉,便起身拉了那丫頭就走。那丫頭說等着寶玉一塊兒走。林黛玉道:「他不吃飯了,咱們走。我先走了。」說著便出去了。寶玉道:「我今兒還跟着太太吃罷。 」王夫人道:「罷,罷,我今兒吃齋,你正經吃你的去罷。」寶玉道:「我也跟着吃齋。」說著便叫那丫頭「去罷」,自己先跑到桌子上坐了。王夫人向寶釵等笑道: 「你們只管吃你們的,由他去罷。」寶釵因笑道:「你正經去罷。吃不吃,陪着林姑娘走一趟,他心裡打緊的不自在呢。」寶玉道:「理他呢,過一會子就好了。」


  

一時吃過飯,寶玉一則怕賈母記掛,二則也記掛着林黛玉,忙忙的要茶漱口。探春惜春都笑道:「二哥哥,你成日家忙些什麼?吃飯吃茶也是這麼忙碌碌的。」寶釵笑道:「你叫他快吃了瞧林妹妹去罷, 叫他在這裡胡羼些什麼。」寶玉吃了茶,便出來,一直往西院來。 可巧走到鳳姐兒院門前,只見鳳姐蹬着門檻子拿耳挖子剔牙,看著十來個小廝們挪花盆呢。 見寶玉來了,笑道:「你來的好。進來,進來,替我寫幾個字兒。」寶玉只得跟了進來。到了屋裡,鳳姐命人取過筆硯紙來,向寶玉道:「大紅妝緞四十匹,蟒緞四十匹, 上用紗各色一百匹,金項圈四個。」寶玉道:「這算什麼?又不是帳,又不是禮物,怎麼個寫法?」鳳姐兒道:「你只管寫上,橫豎我自己明白就罷了。」寶玉聽說只得寫了。鳳姐一面收起,一面笑道:「還有句話告訴你,不知你依不依?你屋裡有個丫頭叫紅玉,我要叫了來使喚, 明兒我再替你挑幾個,可使得?」寶玉道:「我屋裡的人也多的很,姐姐喜歡誰, 只管叫了來,何必問我。」鳳姐笑道:「既這麼著,我就叫人帶他去了。」寶玉道:「只管帶去。」說著便要走。鳳姐兒道:「你回來,我還有一句話呢。」寶玉道:「老太太叫我呢, 有話等我回來罷。」說著便來至賈母這邊,只見都已吃完飯了。賈母因問他:「跟着你娘吃了什麼好的? 」寶玉笑道:「也沒什麼好的,我倒多吃了一碗飯。」因問:「林妹妹在那裡?」賈母道:「裡頭屋裡呢。」

寶玉進來, 只見地下一個丫頭吹熨斗,炕上兩個丫頭打粉綫,黛玉彎着腰拿着剪子裁什麼呢。 寶玉走進來笑道:「哦,這是作什麼呢?才吃了飯,這麼空着頭,一會子又頭疼了。 」黛玉並不理,只管裁他的。有一個丫頭說道:「那塊綢子角兒還不好呢,再熨他一熨。」黛玉便把剪子一撂,說道:「理他呢,過一會子就好了。」寶玉聽了,只是納悶。只見寶釵探春等也來了,和賈母說了一回話。寶釵也進來問:「林妹妹作什麼呢?」因見林黛玉裁剪,因笑道:「妹妹越發能幹了,連裁剪都會了。」黛玉笑道:「這也不過是撒謊哄人罷了。 」寶釵笑道:「我告訴你個笑話兒,才剛為那個藥,我說了個不知道,寶兄弟心裡不受用了。 」林黛玉道:「理他呢,過會子就好了。」寶玉向寶釵道:「老太太要抹骨牌, 正沒人呢,你抹骨牌去罷。」寶釵聽說,便笑道:「我是為抹骨牌才來了?」說著便走了。 林黛玉道:「你倒是去罷,這裡有老虎,看吃了你!」說著又裁。寶玉見他不理,只得還陪笑說道: 「你也出去逛逛再裁不遲。」林黛玉總不理。寶玉便問丫頭們:「這是誰叫裁的?」林黛玉見問丫頭們,便說道:「憑他誰叫我裁,也不管二爺的事!」寶玉方欲說話,只見有人進來回說「外頭有人請」。寶玉聽了,忙撤身出來。黛玉向外頭說道:「阿彌陀佛!趕你回來,我死了也罷了。」

寶玉出來,到外面,只見焙茗說道:「馮大爺家請。」寶玉聽了,知道是昨日的話,便說:「要衣裳去。」自己便往書房裡來。焙茗一直到了二門前等人,只見一個老婆子出來了,焙茗上去說道:「寶二爺在書房裡等出門的衣裳,你老人家進去帶個信兒。」那婆子說:「放你娘的屁!倒好,寶二爺如今在園裡住着,跟他的人都在園裡,你又跑了這裡來帶信兒來了! 」焙茗聽了,笑道:「罵的是,我也糊塗了。」說著一徑往東邊二門前來。可巧門上小廝在甬路底下踢球, 焙茗將原故說了。小廝跑了進去,半日抱了一個包袱出來,遞與焙茗。回到書房裡,寶玉換了,命人備馬,只帶著焙茗,鋤藥,雙瑞,雙壽四個小廝去了。一徑到了馮紫英家門口,有人報與了馮紫英,出來迎接進去。只見薛蟠早已在那裡久候, 還有許多唱曲兒的小廝並唱小旦的蔣玉菡,錦香院的妓女雲兒。大家都見過了,然後吃茶。寶玉擎茶笑道:「前兒所言幸與不幸之事,我晝懸夜想,今日一聞呼喚即至。」馮紫英笑道:「你們令表兄弟倒都心實。前日不過是我的設辭,誠心請你們一飲, 恐又推托,故說下這句話。今日一邀即至,誰知都信真了。」說畢大家一笑,然後擺上酒來,依次坐定。馮紫英先命唱曲兒的小廝過來讓酒,然後命雲兒也來敬。

那薛蟠三杯下肚,不覺忘了情,拉著雲兒的手笑道:「你把那梯己新樣兒的曲子唱個我聽,我吃一罈如何?」雲兒聽說,只得拿起琵琶來,唱道:

兩個冤家,都難丟下,想著你來又記掛着他。兩個人形容俊俏,都難描畫。想昨宵幽期私訂在荼さ架,一個偷情,一個尋拿, 拿住了三曹對案,我也無回話。唱畢笑道:「你喝一罈子罷了。」薛蟠聽說,笑道:「不值一罈,再唱好的來。」


  
寶玉笑道: 「聽我說來:如此濫飲,易醉而無味。我先喝一大海,發一新令,有不遵者, 連罰十大海,逐出席外與人斟酒。」馮紫英蔣玉菡等都道:「有理,有理。」寶玉拿起海來一氣飲乾,說道:「如今要說悲,愁,喜,樂四字,卻要說出女兒來,還要註明這四字原故。 說完了,飲門杯。酒面要唱一個新鮮時樣曲子,酒底要席上生風一樣東西,或古詩, 舊對,<<四書>><<五經>>成語。」薛蟠未等說完,先站起來攔道:「我不來,別算我。這竟是捉弄我呢!」雲兒也站起來,推他坐下,笑道:「怕什麼?這還虧你天天吃酒呢,難道你連我也不如! 我回來還說呢。說是了,罷,不是了,不過罰上幾杯,那裡就醉死了。你如今一亂令,倒喝十大海,下去斟酒不成?」眾人都拍手道妙。薛蟠聽說無法,只得坐了。聽寶玉說道:「女兒悲,青春已大守空閨。女兒愁,悔教夫婿覓封侯。女兒喜,對鏡晨妝顏色美。女兒樂,鞦韆架上春衫薄。」

眾人聽了,都道:「說得有理。」薛蟠獨揚着臉搖頭說:「不好,該罰!」眾人問:「如何該罰?」薛蟠道:「他說的我通不懂,怎麼不該罰?」雲兒便擰他一把,笑道:「你悄悄的想你的罷。回來說不出,又該罰了。」於是拿琵琶聽寶玉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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