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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太常丞,出知閬州。會曦變,托跌足以避偽,事平,始赴閬。擢本路提點刑獄,制帥安丙奏:「德之傲視君命,不俟代者之來,徑用觀察使印領事。」詔降一官,改潼川路轉運判官、湖南路提刑,改湖北。
召為兵部郎官。朝論有疑安丙意,丞相史彌遠首以問德之,德之對曰:「蜀無安丙,朝廷無蜀矣,人有大功,實不敢以私嫌廢公議。」忤時相意,遂罷。安丙深感德之,嘗謂人曰:「丙不知正仲,正仲知丙;丙負正仲,正仲不負丙。」請昏于德之,不許。論者益稱德之之賢。起知眉州,監特奏名試,得疾而卒。
德之大父耕,性剛介,一朝棄官去,莫知所終。從父廉語德之曰:「吾昔至臨安府,有人言蜀有宋宣教者過浙江而去,吾適越求之,則入四明矣。」德之渡浙江尋訪,至雪竇,有蜀僧言:「聞諸耆老云:山後有爛平山,有二居士焉,其一宋宣教也。」德之躋攀至爛平,見丹灶,置祠其上而歸。
楊大全,字渾甫,眉之青神人。乾道八年進士,調溫江尉,攝邑有政聲。紹熙三年,召除監登聞鼓院。五年,光宗以疾久,不克省重華宮,廷臣多論諫者。太學生汪安仁等二百餘人上書,而龔日章等百餘人以投軌上書為緩,必欲伏闕。大全謂:「院以登聞名,實明目達聰之地也,今乃使人視為具文,吾何顏以屍此職。」乃為書以諫,力請過宮,書上不報。大全於是三上疏,其略曰:
臣之志于憂君者,不畏義死,不榮幸生,不以言而獲罪為恥,而以言不聽從為恥。自古諫之不效,其大者身膏斧鑕,其次亦流竄四裔,其小者猶罷免終身,未有若今日不勉于聽從,亦不加于黜逐,徒餌之以無所譴呵之恩,使皆饕富貴,甘豢養,以消靡其風節。平居皆貪祿懷奸之士,則臨難必無仗節死義之人。
陛下自夏秋以來,執政從官之死者皆不信,卒之果然乎?不然乎?建康趙濟死,武興吳挺死,今尚不以為然,則事有幾微于朕兆者,可諫陛下乎?萬一變起蕭牆,禍生肘腋,陛下必將以為不信,坐受其危亡矣。
盜滿山東而高、斯弄權,二世不知也。蠻寇成都而更奏捷,明皇不知也。此猶左右聾瞽爾。今在朝之士瀝忠以告,而陛下不聽,是陛下自壅蔽其聰明也。今外間傳聞,以為壽皇將幸越,幸吳興,此愛陛下之深,欲泯其跡也。陛下當亟圖所以解壽皇之憂。
疏入,又不報。
寧宗即位,遷宗正寺主簿。慶元元年,易太常寺主簿,遷司農寺丞。修《高宗實錄》,充檢討官。先是,韓侂冑用事,私台諫之選為己羽翼,且欲得知名士,借其望以壓群言,一時之好進者,恨不預此選也。會御史虛位,有力薦大全者,屬大全一往見,且曰:「公朝見,除目夕下矣。」大全笑謝,決不往,明日遂丐外。時《實錄》將上矣,上必推恩,大全去不少待。於是除知金州,至姑蘇,以病卒。
論曰:王信有文學,通政事。汪大猷惇厚老成。袁燮學有所本。吳柔勝、游仲鴻名在偽學。觀李祥訟趙汝愚,公論藉是以立。王介、楊大全直道而行。宋德之其知兵者歟?
列傳第一百六十
○辛棄疾何異劉宰劉龠柴中行李孟傳
辛棄疾,字幼安,齊之歷城人。少師蔡伯堅,與黨懷英同學,號「辛黨」。始筮仕,決以蓍,懷英遇《坎》,因留事金,棄疾得《離》,遂決意南歸。
金主亮死,中原豪傑並起。耿京聚兵山東,稱天平節度使,節制山東、河北忠義軍馬,棄疾為掌書記,即勸京決策南向。僧義端者,喜談兵,棄疾間與之遊。及在京軍中,義端亦聚眾千餘,說下之,使隷京。義端一夕竊印以逃,京大怒,欲殺棄疾。棄疾曰:「丐我三日期,不獲,就死未晚。」揣僧必以虛實奔告金帥,急追獲之。義端曰:「我識君真相,乃青兕也,力能殺人,幸勿殺我。」棄疾斬其首歸報,京益壯之。
紹興三十二年,京令棄疾奉表歸宋,高宗勞師建康,召見,嘉納之,授承務郎、天平節度掌書記,並以節使印告召京。會張安國、邵進已殺京降金,棄疾還至海州,與眾謀曰:「我緣主帥來歸朝,不期事變,何以覆命?」乃約統制王世隆及忠義人馬全福等徑趨金營,安國方與金將酣飲,即眾中縛之以歸,金將追之不及。獻俘行在,斬安國于市。仍授前官,改差江陰僉判。棄疾時年二十三。
乾道四年,通判建康府。六年,孝宗召對延和殿。時虞允文當國,帝鋭意恢復,棄疾因論南北形勢及三國、晉、漢人才,持論勁直,不為迎合。作《九議》並《應問》三篇、《美芹十論》獻於朝,言逆順之理,消長之勢,技之長短,地之要害,甚備。以講和方定,議不行。遷司農寺主簿,出知滁州。州罹兵燼,井邑凋殘,棄疾寬征薄賦,招流散,教民兵,議屯田,乃創奠枕樓、繁雄館。闢江東安撫司參議官。留守葉衡雅重之,衡入相,力薦棄疾慷慨有大略。召見,遷倉部郎官、提點江西刑獄。平劇盜賴文政有功,加秘閣修撰。調京西轉運判官,差知江陵府兼湖北安撫。
遷知隆興府兼江西安撫,以大理少卿召,出為湖北轉運副使,改湖南,尋知潭州兼湖南安撫。盜連起湖湘,棄疾悉討平之。遂奏疏曰:「今朝廷清明,比年李金、賴文政、陳子明、陳峒相繼竊發,皆能一呼嘯聚千百,殺掠吏民,死且不顧,至煩大兵翦滅。良由州以趣辦財賦為急,吏有殘民害物之狀,而州不敢問,縣以並緣科斂為急,吏有殘民害物之狀,而縣不敢問。田野之民,郡以聚斂害之,縣以科率害之,吏以乞取害之,豪民以兼併害之,盜賊以剽奪害之,民不為盜,去將安之?夫民為國本,而貪吏迫使為盜,今年剿除,明年劃蕩,譬之木焉,日刻月削,不損則折。慾望陛下深思致盜之由,講求弭盜之術,無徒恃平盜之兵。申飭州縣,以惠養元元為意,有違法貪冒者,使諸司各揚其職,無徒按舉小吏以應故事,自為文過之地。」詔獎諭之。
又以湖南控帶二廣,與溪峒蠻獠接連,草竊間作,豈惟風俗頑悍,抑武備空虛所致。乃復奏疏曰:「軍政之敝,統率不一,差出占破,略無已時。軍人則利於優閒窠坐,奔走公門,苟圖衣食,以故教閲廢弛,逃亡者不追,冒名者不舉。平居則奸民無所忌憚,緩急則卒伍不堪征行。至調大軍,千里討捕,勝負未決,傷威損重,為害非細。乞依廣東摧鋒、荊南神勁、福建左翼例,別創一軍,以湖南飛虎為名,止撥屬三牙、密院,專聽帥臣節制調度,庶使夷獠知有軍威,望風懾服。」
詔委以規畫,乃度馬殷營壘故基,起蓋砦柵,招步軍二千人,馬軍五百人,傔人在外,戰馬鐵甲皆備。先以緡錢五萬于廣西買馬五百匹,詔廣西安撫司歲帶買三十匹。時樞府有不樂之者,數沮撓之,棄疾行愈力,卒不能奪。經度費鉅萬計,棄疾善斡旋,事皆立辦。議者以聚斂聞,降禦前金字牌,俾日下住罷。棄疾受而藏之,出責監辦者,期一月飛虎營柵成,違坐軍制。如期落成,開陳本末,繪圖繳進,上遂釋然,時秋霖幾月,所司言造瓦不易,問:「須瓦幾何?」曰:「二十萬。」棄疾曰:「勿憂。」令廂官自官舍、神祠外,應居民家取溝敢瓦二,不二日皆具,僚屬嘆伏。軍成,雄鎮一方,為江上諸軍之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