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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使臣出四方,皆自戶部給券,重誨奏請自內出,圜以故事爭之,不能得,遂與重誨辨于帝前,圜聲色俱厲。明宗罷朝,後宮嬪禦迎前問曰:「與重誨論者誰?」明宗曰:「宰相也。」宮人奏曰:「妾在長安,見宰相奏事,未嘗如此,蓋輕大家耳!」明宗由是不悅,而使臣給券卒自內出,圜益憤沮。重誨嘗過圜,圜出妓,善歌而有色,重誨欲之,圜不與,由是二人益相惡。而圜遽求罷職,乃罷為太子少保。圜不自安,因請致仕,退居于磁州。
硃守殷反于汴州,重誨誣圜與守殷連謀,遣人矯制殺之。圜受命怡然,聚族酣飲而死。明宗知而不問,為下詔,坐圜與守殷通書而言涉怨望。愍帝即位,贈圜太傅。
○趙鳳
趙鳳,幽州人也,少以儒學知名。燕王劉守光時,悉黥燕人以為兵,鳳懼,因髡為僧,依燕王弟守奇自匿。守奇奔梁,梁以守奇為博州刺史,鳳為其判官。守奇卒,鳳去為鄆州節度判官。晉取鄆州,莊宗聞鳳名,得之喜,以為扈鑾學士。莊宗即位,拜鳳中書舍人、翰林學士。
莊宗及劉皇后幸河南尹張全義第,酒酣,命皇后拜全義為父。明日,遣宦者命學士作箋上全義,以父事之,鳳上書極言其不可。全義養子郝繼孫犯法死,宦官、伶人冀其貲財,固請籍沒,鳳又上書言:「繼孫為全義養子,不宜有別籍之財,而于法不至籍沒,刑人利財,不可以示天下。」是時,皇后及群小用事,鳳言皆不見納。
明宗武君,不通文字,四方章奏,常使安重誨讀之。重誨亦不知書,奏讀多不稱旨。孔循教重誨求儒者置之左右,而兩人皆不知唐故事,於是置端明殿學士,以馮道及鳳為之。
鳳好直言而性剛強,素與任圜善,自圜為相,頗薦進之。初,端明殿學士班在翰林學士下,而結銜又在官下。明年,鳳遷禮部侍郎,因諷圜升學士于官上,又詔班在翰林學士上。圜為重誨所殺,而誣以謀反。是時,重誨方用事,雖明宗不能詰也,鳳獨號哭呼重誨曰:「任圜天下義士,豈肯謀反!而公殺之,何以示天下?」重誨慚不能對。
術士周玄豹以相法言人事多中,莊宗尤信重之,以為北京巡官。明宗為內衙指揮使,重誨欲試玄豹,乃使佗人與明宗易服,而坐明宗于下坐,召玄豹相之,玄豹曰:「內衙,貴將也,此不足當之。」乃指明宗于下坐曰:「此是也!」因為明宗言其後貴不可言。明宗即位,思玄豹以為神,將召至京師,鳳諫曰:「好惡,上所慎也。今陛下神其術而召之,則傾國之人,皆將奔走吉凶之說,轉相惑亂,為患不細。」明宗遂不復召。
硃守殷反,明宗幸汴州,守殷已誅,又詔幸鄴。是時,從駕諸軍方自河南徙家至汴,不欲北行,軍中為之洶洶。而定州王都以為天子幸汴州誅守殷,又幸鄴以圖己,因疑不自安。宰相率百官詣閣,請罷幸鄴,明宗不聽,人情大恐,群臣不復敢言。鳳手疏責安重誨,言甚切直,重誨以白,遂罷幸。
有僧游西域,得佛牙以獻,明宗以示大臣。鳳言:「世傳佛牙水火不能傷,請驗其真偽。」因以斧斫之,應手而碎。是時,宮中施物已及數千,因鳳碎之乃止。
天成四年夏,拜門下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秘書少監于嶠者,自莊宗時與鳳俱為翰林學士,而嶠亦訐直敢言,與鳳素善。及鳳已貴,而嶠久不遷,自以材名在鳳上而不用,因與蕭希甫數非斥時政,尤詆訾鳳,鳳心銜之,未有以發。而嶠與鄰家爭水竇,為安重誨所怒,鳳即左遷嶠秘書少監。嶠因被酒往見鳳,鳳知其必不遜,乃辭以沐發,嶠詬直吏,又溺于從者直盧而去。省吏白鳳,嶠溺于客次,且詬鳳。鳳以其事聞,明宗下詔奪嶠官,長流武州百姓,又流振武,天下冤之。
其後安重誨為邊彥溫等告變,明宗詔彥溫等廷詰,具伏其詐,即斬之。後數日,鳳奏事中興殿,啟曰:「臣聞奸人有誣重誨者。」明宗曰:「此閒事,朕已處置之,卿可無問也。」鳳曰:「臣所聞者,系國家利害,陛下不可以為閒。」因指殿屋曰:「此殿所以尊嚴宏壯者,棟樑柱石之所扶持也,若折其一棟,去其一柱,則傾危矣。大臣,國之棟樑柱石也,且重誨起微賤,歷艱危,致陛下為中興主,安可使奸人動搖!」明宗改容謝之曰:「卿言是也。」遂族彥溫等三家。
其後重誨得罪,群臣無敢言者,獨鳳數言重誨盡忠。明宗以鳳為朋黨,罷為安國軍節度使。鳳在鎮所得俸祿,悉以分將校賓客。廢帝入立,召為太子太保。病足居于家,疾篤,自筮,投蓍而嘆曰:「吾家世無五十者,又皆窮賤,吾今壽過其數而富貴,復何求哉!」清泰二年卒於家。
○李襲吉
李襲吉,父圖,洛陽人,或曰唐相林甫之後也。乾符中,襲吉舉進士,為河中節度使李都搉鹽判官。後去之晉,晉王以為榆次令,遂為掌書記。襲吉博學,多知唐故事。遷節度副使,官至諫議大夫。晉王與梁有隙,交兵累年,後晉王數困,欲與梁通和,使襲吉為書諭梁,辭甚辨麗。梁太祖使人讀之,至于「毒手尊拳,交相于暮夜,金戈鐵馬,蹂踐于明時」,嘆曰:「李公僻處一隅,有士如此,使吾得之,傅虎以翼也!」顧其從事敬翔曰:「善為我答之。」及翔所答,書辭不工,而襲吉之書,多傳于世。襲吉為人恬淡,以文辭自娛,天祐三年卒。以盧汝弼代為副使。
汝弼工書畫,而文辭不及襲吉。其父簡求為河東節度使,為唐名家,故汝弼亦多知唐故事。晉王薨,莊宗嗣為晉王,承製封拜官爵皆出汝弼。十八年,卒。
莊宗即位,贈襲吉禮部尚書、汝弼兵部尚書。
○張憲
張憲,字允中,晉陽人也。為人沈靜寡慾,少好學,能鼓琴飲酒。莊宗素知其文辭,以為天雄軍節度使掌書記。莊宗即位,拜工部侍郎、租庸使,遷刑部侍郎、判吏部銓、東都副留守。憲精於吏事,甚有能政。
莊宗幸東都,定州王都來朝,莊宗命憲治鞠場,與都擊鞠。初,莊宗建號于東都,以鞠場為即位壇,於是憲言:「即位壇,王者所以興也。漢鄗南、魏繁陽壇,至今皆在,不可毀。」乃別治宮西為鞠場,場未成,莊宗怒,命兩虞候亟毀壇以為場。憲退而嘆曰:「此不祥之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