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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慘世界 - 459 / 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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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慘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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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完全不是向塞納河走去。巴黎在河右岸有一處是驢背形的地勢,兩邊都是斜坡,其中一邊的污水瀉入塞納河,另一邊流入總渠。分開兩股水的驢背形斜坡的頂端是一條流向變化不定的線路,最高的分水嶺,是過了米歇爾伯爵街,在聖阿瓦溝渠中;靠近林蔭大道,在盧浮宮溝渠中;在菜市場附近,在蒙馬特爾溝渠中。冉阿讓就是到了這個分水嶺的最高峰。他走向總渠,他的路線是正確的,但他一點也不知道。

每遇到一個分支管,他就去摸拐角,如果發覺出口比他所在的巷道狹些,他就不進去,就繼續原來的路線。他認為窄路通向死衚衕,只能使他離開目標,也就是離開出路。他判斷得很正確。他就這樣避開了黑暗向他伸出的、我們已列舉過的四個迷宮給他設下的四個陷阱。


  

有一陣他覺得他在下面已躲開了因暴動而造成的驚慌的巴黎,那裡的街壘使交通斷絶,他已回到了活躍正常的巴黎的下面。他忽然聽到頭上有雷鳴樣的響聲,距離很遠,但連續不斷,這原來是車輛的滾動聲。

他大致走了半點鐘光景,至少這是他自己的估計,他還沒有想到要休息一下,只換了一下抓住馬呂斯的手。黑暗顯得更加幽深,但這一幽深使他安心。

忽然間他在身前看見自己的影子。它被一種微弱得几乎看不清的紅光襯托出來,這一微光使他腳下的路和頭上的拱頂呈現出模糊的紫紅色,並在他左右巷道的粘糊糊的牆上移動。他驚愕地回頭一望。

在他後面,在他剛經過的溝巷中,他覺得離他很遠的地方,一點可怕的星光劃破了沉重的黑暗,好象在注視着他。

這是保安警察的陰暗的星光在陰渠中升起了。

在這星光後面有八到十個黑影,筆直、模糊、駭人地在亂動。

二說明

在六月六日的白天,上級命令搜索陰渠。他們擔心戰敗者以此作為避難所,警署署長吉斯凱負責搜查巴黎的隱蔽處,同時由畢若將軍肅清巴黎公開的暴民;雙重的有聯繫的作戰需要官方武力的雙重戰略,這股力量上面有軍隊代表,下面則由警署承擔。三個由警察和陰渠清潔工人組成的小隊探索着巴黎的地下管道。一隊在河右岸,二隊在河左岸,三隊在市中心。

警察有馬槍、棍棒、刀和劍武裝着。

此時照着冉阿讓的,是河右岸的巡邏隊的燈籠。

這組巡邏隊剛檢查了鐘面街下面的彎曲的巷道和三條死衚衕。當他們用手提燈籠探照死衚衕盡頭時,冉阿讓在路上已到過巷道口,認為比總渠窄而未進入,他就走過去了。這些警察走出鐘面街的巷道時,好象聽見有聲音從總渠那個方向傳來經學為主,兼采今文經合理之說,遍注經書,集漢代經學之,這確是冉阿讓的腳步聲。警察班長舉起燈籠,那小隊開始朝聽見聲音的那邊迷霧中探望。

這對冉阿讓是無可言狀的一剎那。

幸而,雖然他看清了燈籠,燈籠可照不見他。它是光而他是黑影。他在很遠處,隱在那兒的黑色中。他停下來,靠牆縮着。

再說,他也不明白在他後面移動的是什麼。失眠、沒有進食以及緊張的情緒,使他也進入見到幻影的境界。他見到一個火光,在火光四周有妖魔。這是些什麼?他不瞭解。

冉阿讓停下來,聲音也沒有了。

巡邏隊靜聽後一無所聞。他們看了看,什麼也看不見。他們商量了一下。

當時在蒙馬特爾這邊的陰渠裡有一種十字路口叫「值勤處」,後又被取消了,因為那裡積水成塘,這是傾盆大雨時雨水的急流在那裡遇到了阻礙後形成的。巡邏隊就縮在這交叉路口。


  
冉阿讓看見這些妖魔圍成一圈。這些猛犬的頭靠攏在一起,低聲說話。

開會的結果這些守夜犬認為是搞錯了,並沒有什麼聲音,也沒有什麼人在這兒,沒有必要鑽進總溝渠,這是浪費時間,應該趕緊到聖美裡那邊去,並認為如有什麼事要做或有什麼「布桑戈」要追蹤,那也是在這個地區。

黨派不時給舊的詛咒換上新裝,在一八三二年,「布桑戈」這個詞替代了已過時的雅各賓派和當時還不通用但後來非常有貢獻的德馬格派①。

①德馬格派(démagogue),煽動群眾者。

班長下令向左轉沿塞納河坡岸前進。如果他想到分成兩組朝兩個方向去,冉阿讓就被捕了。這真是一髮千鈞之際。可能警署有指示,估計到會和人數眾多的暴動者作戰,不准巡邏隊分散。巡邏隊又開始走了,把冉阿讓留在後面,這一切,除了燈籠忽然轉向消失外,冉阿讓一無所知。

在未離去之前,為了盡到警察的責任,班長向離去的地方,朝着冉阿讓的方向開槍射擊,槍聲在地下墳墓中引起不斷迴響,就象提坦巨人的腸鳴。一塊泥土掉入小股流水中,使水濺到冉阿讓前面幾步的地方,這告訴他槍彈已打中了他頭上的拱頂了。

整齊而緩慢的腳步聲在渠道中迴響,不斷增加的距離使它慢慢弱下去。那群黑影鑽進深處,一點微光搖晃着,浮動着,形成了一個圓形的淺紅色暗光,照在拱頂上。這圓光逐漸減退,於是消失。深沉的寂靜又出現了,又回到了徹底的黑暗中,耳聾眼瞎又重新與黑暗作伴;冉阿讓還不敢動彈,很久很久一直靠着牆壁,豎起耳朵,睜大眼睛,望着這鬼影巡邏隊的消失。

三被跟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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