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悲慘世界 - 457 / 520
文學類 / 雨果 / 本書目錄 || 記錄本頁面 我的閱讀標記

悲慘世界

第457頁 / 共520頁。

巴黎處在兩層之間,一層水和一層空氣。這層水聚集在相當深的地層下,這已為兩次鑽探所證明,這是由一層位於白堊和侏羅紀的石灰石之間的綠砂石所提供的,這片水可用一個圓盤來表示,半徑是二十五法裡,無數河流、小溪在那兒滲出。我們可在一杯格勒內爾井水中喝到塞納、馬恩、榮納、瓦茲、埃納、歇爾、維埃納和盧瓦爾這些江河的水。這一片水是衛生的,它首先是由天而降,其次是由地下出來的。那層空氣則不衛生,它是從溝渠中出來的。一切污水坑的腐爛氣息都混在城市的呼吸中,由此而產生這股臭味。從一個糞草堆上取點空氣,經過科學證實,比在巴黎上空取的空氣還要純潔,經過了一定的時間,進步起了作用,機械逐漸趨向完善,一切都明朗化了,我們可用這層水淨化這層空氣,這就是說要衝洗陰渠。我們知道,使陰渠清潔意味着把污泥歸還土地,把糞肥送回土地,使肥料回田。這樣一件簡單的事,對公眾來說,將會減少貧困和增進健康。目前,巴黎疾病已擴散到以盧浮宮為中心的方圓五法裡地區。

我們可以說,十個世紀以來,污水坑是巴黎疾病的來源,陰溝是這個城市血液的病。在這方面人民的本能從來不會錯。過去,修建陰溝的職業几乎和剝馬皮賣肉的職業同樣危險和使人厭惡律;另一些人則轉向天文、醫學和音樂的研究,在科學上作,認為它很可怕,因此長期以來就推給劊子手去做。要使一個泥水工下到臭坑就必須付很高的工資,挖井工人猶豫着,不肯把梯子放進污坑裡去,那時的俗話說:「下坑如進墳。」各種可怕的傳說,我們已經談過,使這個龐大的溝槽充滿了恐怖,這個令人害怕的骯髒潮濕的地方有着地球的變化和人類革命的痕跡,我們可以在那兒找到一切天災人禍的遺物,從洪水氾濫時期的貝殼一直到馬拉的敝衣。


  

一陰渠和它那使人料想不到之處

冉阿讓就處于巴黎的下水道中。

這是巴黎和大海的又一相似之處。就象在大澤裡一樣,潛水員也能在下水道里失蹤。

這種轉移是出奇的。就在市中心,冉阿讓就離開了城市;剎那間,在揭開蓋子又關上的工夫,他就從大白天進入絶對的黑暗,從中午到了半夜,從喧囂達到絶靜,從雷電般的漩渦中到了死氣沉沉的墳墓裡,比波隆梭街的變化轉折更不可思議的,是從極端的危境到了絶對的安全地帶。

突然掉入地窖,在巴黎的地牢裡消失,離開到處是死亡的街道來到這能活命的墳墓,這真是一個奇特的時刻。他一時感到頭昏眼花,於是傾耳諦聽從休謨、孔德和馬赫等人的經驗論和實證論出發,並吸收羅,痴獃失常。這個救命的陷阱忽然在他下面打開。仁慈的上蒼就象使他上了當似的。這是上天安排的可愛的埋伏!

但是受傷者毫不動彈,冉阿讓不知他帶進陰溝的是活人還是死人。

他最初的感覺是失明。他突然什麼也看不見了。他感到在一分鐘工夫裡他耳也聾了,什麼也聽不見了。激烈的殘殺的怒吼在他上面只有幾尺遠,但由於有厚厚的土地隔絶,傳到他所在處,我們曾提起過,就變得微弱不清,好象地深處的聲響似的。他只要感到腳下踏實,這就夠了。他伸出一條手臂,接着又伸出另一條,在兩邊都接觸到了牆,發現巷道很窄;他腳下滑了一下,發現石板很濕。他謹慎地跨出了一步,怕有洞、小井或深坑什麼的。他發現石板路向前伸展着。一股惡臭提醒他自己在什麼地方。

不久以後,他已不瞎了。從他滑落下來的通風洞那兒射進了少許光線,他的視覺已經適應這地窖。他開始能辨別出一些東西。他藏身的地下巷道沒有別的字眼比這更能說明這一情況了後面有牆堵着。這是一條死衚衕,術語稱之為分支管。在他前面,有另一堵牆在;2·如果有物存在,人也無法認識;3·即便能認識,也,是一堵黑夜的牆。通風洞射進的光線在冉阿讓身前十步或十二步即消失,僅能在幾米長的陰溝濕牆上產生一點暗淡的白色,再遠一點就一團漆黑了;鑽到裡面去似乎很可怕,進去就象被吞沒一樣。但人仍能闖進這堵濃霧似的牆,也必須這樣做,甚至還得趕緊做。冉阿讓想起他在鋪路石下面發現的鐵柵欄,也很可能被士兵們發現,一切都讓偶然來安排,他們也可能走下這陷阱並搜查它。此刻一分鐘也不能耽誤了。他已把馬呂斯放在地上,現在又把他拾起來,「拾起來」這個詞用得很恰當,他把他背到背上並向前走,堅決進入黑暗。


  

事實上他倆並非象冉阿讓所想的那樣已經得救。另一種危險,也不見得小,在等待着他們。在迅如閃電的鬥爭之後來到了到處是陷阱和腐爛氣息的地窖,在混亂後來到了糞坑。冉阿讓從地獄的一個圈子掉進了另一個圈子。

他走了五十步後就不得不停下來,出現了一個問題。這條巷道通到另一條橫管道。兩條路在面前出現了。選擇哪一條呢?他該向左還是向右?在漆黑的迷宮中如何定向呢?這座迷宮,我們已經指出過,有一條引線,這就是它的坡度,隨着斜坡,就走向河流。

冉阿讓立刻心中有了數。



贊助商連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