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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慘世界 - 440 / 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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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慘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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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政府狀態進入了公園。」

這時兒子咬了口蛋糕,又吐出來,忽然哭了起來。


  

「你哭什麼?」父親問。

「我不餓。」孩子說。

父親的笑容更為明顯了:

「點心不是非等餓了才吃。」

「我討厭這塊糕點,它不新鮮。」

「你不要了?」

「不要了。」

父親向他指指天鵝。

「丟給這些有蹼的鳥吧!」

孩子猶豫不決。他不要糕點,但沒有理由要把它送掉。

父親繼續說:

「要仁慈,對動物應當有同情心。」

於是他從兒子那兒拿過糕點,丟進水池。蛋糕掉在離岸很近的水裡。

天鵝在距離較遠的池中心忙着吃捕獲的東西。它們既沒有看見這個有產者,也沒有看見蛋糕。

這個有產者感到糕點有白丟的危險,對無謂的損失感到痛心,就設法現出一種焦急的樣子,結果引起了天鵝的注意。

它們看見水面上漂浮着一樣什麼東西,於是就象帆船似的轉舵慢慢地游向蛋糕,不失這種白色珍禽應有的高貴氣派。

「天鵝領會這些手勢①。」這個有產者說,為自己的俏皮話得意洋洋。

①在法語中「天鵝」(cygne)與手勢(signe)同音,故也可理解為「天鵝理解天鵝」。

這時城中的騷亂忽又增強起來,變得更為淒厲。幾陣風吹來,要比別的更能說明情況。現在可以聽到清晰的戰鼓聲、叫囂聲、小分隊的槍聲,沉鬱的警鐘和炮聲在相互呼應。這時一團烏雲忽然遮住了太陽。

天鵝還沒有游到蛋糕那兒。

「回去吧,」父親說,「他們在進攻杜伊勒裡宮。」他抓住兒子的手,又說:

「從杜伊勒裡宮到盧森堡,只有王位到爵位的距離,這不算遠。槍聲將如驟雨。」

他望望烏雲。

「可能雨也要下了,天也加了進來,王朝的旁支①完了。快回家吧!」

①指路易-菲力浦。

「我要看天鵝吃蛋糕。」孩子說。

父親回答:

「這太冒失了。」

於是他把小有產者帶走了。

孩子捨不得天鵝,不住地向大池回頭望,直到梅花形排列的樹木在拐角處遮住了他的視線為止。

與天鵝同時,這時兩個小流浪者也走近了蛋糕。糕點浮在水面上,小的那個眼睜睜地望着,另一個望着走開的有產者。

父親和兒子走上了蜿蜒的小路,這條路通往夫人街那邊樹叢密集的寬大的梯級那裡。

當不再看到他們時,大孩子立刻趴在水池的圓邊上,左手抓住邊緣,俯在水上,几乎要掉下去,他用另一隻手伸出棍子挨近蛋糕。天鵝看見對手,動作就加快了,它們的前胸迅速移動,產生了對小漁夫有利的效果,水在天鵝前面向後流,一圈蕩漾着的波紋把糕點推向孩子的棍棒。天鵝剛游到,棍子也正好碰到蛋糕。孩子用一個快速動作來撥蛋糕,他嚇走了天鵝,抓住蛋糕後就站起來。蛋糕浸濕了,但他們又饑又渴。大孩子把糕一分為二,一大一小,自己拿小的,把大的那一半給了弟弟,並對他說:

「拿去填肚子吧。」


  
十七「死去的父親等待將死的孩子」①

①為拉丁文mortuuspaterfiliummo-riturumexpectat。

馬呂斯衝出街壘。公白飛跟着他。但太遲了。伽弗洛什已經死去。公白飛捧回了那籃子彈,馬呂斯抱回了孩子。

唉!他心中想,那個父親為他父親所做的,他要在兒子身上報答,可是德納第救回了他活的父親,他呢,他抱回來的是死孩子。

當馬呂斯抱著伽弗洛什走進棱堡時,他象那孩子一樣,臉上也是鮮血淋淋。

他正彎腰抱伽弗洛什時,一顆子彈擦傷了他的頭蓋骨,他並沒有覺察到。

公白飛解下他的領帶包紮馬呂斯的額頭。

大家把伽弗洛什放在停放馬白夫的那張桌子上,並用一塊黑紗蓋住兩個身子,一老一少剛夠用。

公白飛把他取回的籃子裡的子彈發給大家。

這樣每人得到了十五發。

冉阿讓仍待在老地方,一動不動地坐在他的界石上。當公白飛遞給他十五發子彈時,他搖搖頭。

「這兒有個少見的古怪人,」公白飛低聲對安灼拉說,「他居然在街壘中不作戰。」

「這並不妨礙他保衛街壘。」安灼拉說。

「有一些奇怪的英雄。」公白飛回答。

古費拉克聽見後,添了一句:

「他跟馬白夫老爹不是一類的。」

有件事值得指出,向街壘射來的火力對內部影響很小。沒有經歷過這種旋風式戰斗的人,不能理解在這種緊張氣氛中,還能有寧靜的時刻。人們走來走去,隨意聊天,開着玩笑,鬆鬆散散。有一個我們認識的人聽見一個戰士在霰彈聲中向他說:「我們好象是單身漢在進午餐。」麻廠街的棱堡,我們再重複一遍,內部看起來的確很鎮定。一切演變和各個階段都已經完成或即將結束,處境已從危急轉為可怕,從可怕大概要演變成絶望。隨着處境逐漸變得慘淡,英雄們的光芒把街壘映得越來越紅。安灼拉嚴肅地坐鎮街壘,他的姿勢正如一個年輕的斯巴達人,他立誓要把光禿禿的劍奉獻給憂鬱的天才埃比陀達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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