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悲慘世界 - 401 / 520
文學類 / 雨果 / 本書目錄
  

悲慘世界

第401頁 / 共520頁。

 大小:

 第401頁

朗讀:

美景良辰,誰能忘記!

相對喁喁私語時,


  

村言俚語全無忌。

我們的花園是一鉢郁金香,

你把你的襯裙當作窗帘掛。

我將白泥煙斗手中拿,

並把那日本瓷杯遞給你。

還有那些常使我們笑話的災難!

你的手籠燒着了!你的長圍巾丟失了!

有一夜,為了同去吃一餐,

我們竟把詩聖莎士比亞的畫像賣掉了!

我象個討飯的化子,而你卻樂善好施。

我常乘你不提防,偷吻你鮮潤豐腴的臂膀。

把但丁的對開本拿來當作檯子使,

我們快樂無邊,同吃了一百個栗子。

當我第一次在那喜氣洋洋的破樓裡,

吻了你火熱的嘴唇,

你頭髮散亂臉緋紅,撇下我走了時,

我面色蒼白竟至相信有上帝。

記取我們種種說不完的幸福,

還有那廢棄了的無數絲巾綢帕!

呵!嘆息聲聲,

從我們鬱結的心頭飛向寥廓天際!

①柏拉圖(Platon,約前427-347),古希臘唯心主義哲學家,奴隷主貴族的思想家,自然經濟的維護者。

②馬勒伯朗士(NicolasMalebranche,1638-1715),法國唯心主義哲學家,形而上學者。

那樣的時刻,那樣的環境,對青年時期種種往事的追憶,開始在天空閃爍的星星,荒涼死寂的街巷以及吉少凶多、迫在眉睫的嚴酷考驗,都為讓·勃魯維爾這個溫柔悱惻的詩人低聲吟誦着的這些詩句,增添了一層淒迷的魅力。

這時在那小街壘裡燃起了一盞彩色紙燈籠,大街壘裡也燃起了澆了蠟的火炬。這種火炬,我們已經知道,來自聖安東尼郊區,每年油葷星期二①,人們戴着面具擠上馬車向拉古爾第區進發時,點燃在馬車前面的那種火炬。

①按天主教教規,每年在三月前後的四十天中,教徒不吃肉不喝酒,是為封齋期。封齋期在一個星期三開始。齋期開始前舉行狂歡節,大吃大喝大樂若干天,到封齋期前夕星期二晚,進入最高潮,是為油葷星期二。拉古爾第區在巴黎東郊,是狂歡活動最集中的地方。

那火炬被插在三面用石塊擋住的避風籠子裡,讓火炬的光象盞聚光燈似的,全部射在那面紅旗上。街道和街壘都仍處在黑暗中,人們只能看見那面亮得可怕的紅旗。

火炬的光在旗子的硃紅色上增添一種說不出多麼駭人的紫紅顏色。

七在皮埃特街加入隊伍的那個人

天已完全黑了,還沒有發生任何事。人們只聽到一些隱隱約約的鼓雜訊,有時也聽到遠處傳來的一些有氣無力的零散槍聲。這種漫長的沉寂狀態說明政府正在從容不迫地集結力量。這五十個人在等待六萬人。

在這時,正如那些面臨險境性格頑強的人那樣,安灼拉感到自己有些急躁。他走去找伽弗洛什,伽弗洛什正在樓下廳堂裡的微弱燭光下做槍彈,那些桌子上都撒滿了火藥,為了安全,只在櫃檯上放兩支蠟燭。燭光一點也不會照到外面。起義的人已注意不在樓上點燈。


  
伽弗洛什這時心神不定,並不完全是為那些槍彈。

來自皮埃特街的那個人剛走進廳堂,他走去坐在燭光最暗的那張桌子旁邊,兩腿夾着一支大型的軍用步槍。伽弗洛什在這以前,一心想著種種「好玩的」事,一點沒有注意那個人。

他走進來時,伽弗洛什的眼光機械地落在他的那支步槍上,心裡好生羡慕,隨後,當那人坐下去時,這野孩突然立了起來。如果有人在這以前偵察過那人的行動,便早已發現他曾以一種奇特的注意力察看過整個街壘和每一個起義的人。但自從他進入廳堂以後,他又好象陷入一種冥思苦想的狀態,全不注意發生在他四周的事了。這野孩踮着腳走近那個潛心思索的人,繞着他兜圈子,怕驚醒了他似的。這時,在他那張既頑皮又嚴肅、既放肆又深沉、既高興又擔憂的孩兒臉上,出現了老人的種種奇形醜態,意思是說:「怎麼!」「不可能吧!」「我眼花了吧!」「我在做夢吧!」「難道這會是個....」「不,不會的!」「肯定是的!」「肯定不是!」等等。伽弗洛什立在腳跟上左右搖晃,把兩個拳頭捏緊在他的衣袋裏,象只小鳥似的轉動着腦袋,用他下嘴唇表現的全部機敏做了一個其醜無比的撇嘴醜臉。他愣住了,沒有把握,有所懷疑,有把握了,樂極了。他當時的神態就象一個閹奴總管在奴隷市場的大肚皮女人堆中發現一個維納斯,在劣等油畫堆中識別一幅拉斐爾真跡的鑒賞家。他全部的嗅覺和運籌的才智都活躍起來了。很明顯,伽弗洛什正面臨一件大事。

當安灼拉走來找他時,他正處在這種緊張狀態的頂點。

「你個子小,」安灼拉說,「不容易被發現。你到街壘外面去走一趟,沿著房屋的牆壁溜到街上各處去看看,回頭再來把外面的情況告訴我。」

伽弗洛什把兩手叉在胯上,挺起胸膛說:

「小人兒也會有用處!這太好了!我這就去。可是,你信得過小人,也還得提防大人....」同時,伽弗洛什抬起頭,瞄着皮埃特街上的那個人,低聲說道:

「你看見那個大個子嗎?」

「怎麼呢?」

「那是個特務。」

「你有把握?」

「還不到半個月,我在王家橋石欄杆上乘涼,揪我耳朵把我從欄杆頂上提下來的便是他。」

安灼拉立即離開了那野孩,旁邊正有一個酒碼頭的工人,他以極小的聲音對那工人說了幾句話。工人便走出廳堂,立即又領着三個人轉回來。這四個人,四個寬肩大漢,絶不驚動那個來自皮埃特街的人,走去立在他的後面,那人仍以肘彎靠在桌上,坐著不動。那四個人顯然是準備好了要向他撲上去的。

這時安灼拉走向那人,問他說:

「你是什麼人?」



贊助商連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