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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慘世界 - 160 / 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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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慘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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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這個區域的外貌,與其說是古老,不如說是過時,在當時就已有改變面貌的趨勢了。從那時起,要看看它的人非趕快不可。這整體每天都在失去它的一小部分。二十年來,直到今天,奧爾良鐵路的起點站便建在這老郊區的旁邊,對它產生影響。一條鐵路的起點站,無論我們把它設在一個都城邊緣的任何一處,都等於是一個郊區的死亡和一個城市的興起。好象在各族人民熙來攘往的這些大中心的四周,在那些強大機車的奔馳中,在吞炭吐火的文明怪馬的喘息中,這個活力充沛的大地會震動,吞沒人們的舊居並讓新的產生出來。舊屋倒下,新屋上升。

自從奧爾良鐵路車站侵入到婦女救濟院的地段以後,聖維克多溝和植物園附近一帶的古老的小街都動搖了,絡繹不絶的長途公共馬車、出租馬車、市區公共馬車,每天要在這些小街上猛烈奔馳三四次,並且到了一定時期就把房屋擠向左右兩旁。有些奇特而又極其正確的現象是值得一提的,我們常說,大城市裡的太陽使房屋的門朝南,這話是實在的,同樣,車輛交馳的頻繁也一定會擴展街道。新生命的徵兆是明顯的,在這村氣十足的舊城區裡,在這些最荒野的角落裡,石塊路面出現了,即使是在還沒有人走的地方,人行道也開始蜿蜒伸展了。在一個早晨,一個值得紀念的早晨,一八四五年七月,人們在這裡忽然看到燒瀝青的黑鍋冒煙;這一天,可以說是文明已來到了魯爾辛街,巴黎和聖馬爾索郊區銜接起來了。


  

二梟和秀眼鳥的窠

冉阿讓便是在那戈爾博老屋門前停下來的。和野鳥一樣,他選擇了這個最荒僻的地方來做窠。

他從坎肩口袋裏摸出一把路路通鑰匙,開門進去以後,又仔細把門關好,走上樓梯,一直背着珂賽特。

到了樓梯頂上,他又從衣袋裏取出另外一把鑰匙,用來開另一扇門。他一進門便又把門關上。那是一間相當寬敞的破屋子,地上鋪着一條褥子,還有一張桌子和幾把椅子。屋角裡有個火爐,燒得正旺。路旁的一盞回光燈微微照着這裡的貧苦相。底里,有一小間,擺着一張帆布床。冉阿讓把孩子抱去放在床上,仍讓她睡着。

他擦火石,點燃了一支燭,這一切都是已準備好了擺在桌上的。正和昨晚一樣,他獃獃地望着珂賽特,眼裡充滿了感嘆的神態指導戰爭的正確方法是主觀指揮和客觀情況相符合、理論和,一片仁慈憐愛的表情几乎達到了不可思議的程度。至于小姑娘那種無憂無慮的信心,是只有最強的人和極弱的人才會有的,她並不知道自己是和誰在一道,卻已安然睡去,現在也不用知道自己到了什麼地方,仍舊睡着。

冉阿讓彎下腰去,吻了吻孩子的手。

他在九個月前吻過她母親的手,當時她母親也正剛剛入睡。

同樣一種苦痛、虔敬、辛酸的情感充滿了他的心。

他跪在珂賽特的床旁邊。

天已經大亮了,孩子卻還睡着。

歲末的一綫慘白的陽光從窗口射到這破屋子的天花板上,拖着一長條一長條的光線和陰影。一輛滿載着石塊的重車忽然走過街心,象迅雷暴雨似的把房子震到上下搖晃:「是啦,太太!」珂賽特驚醒時連聲喊道,「來了!來了!」

她連忙跳下床,眼睛在睡眠的重壓下還半閉着,便伸着手摸向牆角。

「啊!我的天主!我的掃帚!」她說。

她完全睜開眼以後才看見冉阿讓滿面笑容。

「啊!對,是真的!」孩子說,「早安,先生。」

孩子們接受歡樂和幸福最為迅速,也最親切,因為他們生來便是幸福和歡樂。

珂賽特看見卡特琳躺在床腳邊,連忙抱住它,她一面玩,一面對著冉阿讓嘮嘮叨叨問個沒完。「她是在什麼地方?巴黎是不是個大地方?德納第太太是不是離得很遠?她會不會再來?....」她忽然大聲喊道:「這地方多漂亮!」

這是個醜陋不堪的破窯,但她感到自己自由了。

「我不用掃地嗎?」她終於問出來。

「你玩吧。」冉阿讓說。


  
這一天便是那樣度過的。珂賽特,沒有想到去瞭解什麼,只在這娃娃和老人間,感到說不出的愉快。

三聯苦成甘

第二天破曉,冉阿讓還立在珂賽特的床邊。他獃獃地望着她,等她醒來。

他心裡有一種新的感受。

冉阿讓從不曾愛過什麼。二十五年來在這世上,他一向孑然一身。父親,情人,丈夫,朋友,這些他全沒有當過。在苦役牢裡時,他是凶惡、陰沉、寡慾、無知、粗野的。這個老苦役犯的心裡充滿了處子的純真。他姐姐和姐姐的孩子們只給他留下一種遙遠模糊的印象,到後來也几乎完全消逝了。他曾竭力尋找他們,沒有找着,也就把他們忘了。人的天性原是那樣的。青年時期那些兒女情,如果他也有過的話,也都在歲月的深淵中泯滅了。

當他看見了珂賽特,當他得到了她,領到了她,救了她的時候,他感到滿腔血液全沸騰起來了。他胸中的全部熱情和慈愛都甦醒過來柏拉圖對話集古希臘柏拉圖用對話體寫成的哲學著作。,灌注在這孩子的身上。他走到她睡着的床邊,樂到渾身發抖,他好象做了母親似的,因而感到十分慌亂,但又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因為心在開始愛的時候,它那種極偉大奇特的騷動是頗難理解而又相當甘美的。

可憐一顆全新的老人心!

可是,他已經五十五歲,而珂賽特才八歲,他畢生的愛已經全部化為一點無可言喻的星光。

這是的第二次見到光明的啟示。主教曾在他心中喚醒了為善的意義,珂賽特又在他心中喚醒了愛的意義。

最初的一些日子便是在這種陶然自得的心境中度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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