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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慘世界 - 116 / 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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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慘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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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地我們當然沒有寫滑鐵盧史的奢望,我們現在要談的故事的伏綫和那次戰爭有關,但是那段歷史並不是我們的主題,況且那段歷史是已經編好了的,洋洋灑灑地編好了的,一方面,有拿破崙的自述,另一方面,有史界七賢①的著作。至於我們,盡可以讓那些史學家去聚訟,我們只是一個事後的見證人,原野中的一個過客,一個在那血肉狼藉的地方俯首搜索的人,也許是一個把表面現象看作實際情況的人;對一般錯綜複雜、神妙莫測的事物,從科學觀點考慮問題,我們沒有發言權,我們沒有軍事上的經驗和戰略上的才幹,不能成為一家之言;在我們看來,在滑鐵盧,那兩個將領被一連串偶然事故所支配。至于命運,這神秘的被告,我們和人民(這天真率直的評判者)一樣,對它作出我們的判決。

①按此處法文原注只列舉瓦爾特·斯高特(WalterScott)、拉馬丁(Lamartine)、沃拉貝爾(Vaulabelle)、夏拉(Charras)、基內(Quinet)、齊埃爾(Zhiers)等六人。


  

四A

希望清楚地瞭解滑鐵盧戰爭的人,只須在想象中把一個大寫的A字寫在地上。A字的左邊一划是尼維爾公路,右邊一划是熱納普公路,A字中間的橫線是從奧安到布蘭拉勒的一條凹路。A字的頂是聖約翰山,威靈頓所在的地方;左下端是烏古蒙,雷耶和熱羅姆·波拿巴①所在的地方;右下端是佳盟,拿破崙所在的地方。比右腿和橫線的交點稍低一點的地方是聖拉埃,橫線的中心點正是戰爭完畢說出最後那個字②的地方。無意中把羽林軍的至高英勇表現出來的那只獅子便豎立在這一點上。

①熱羅姆·波拿巴,拿破崙的八弟。

②指康布羅納將軍在拒絶投降時對英軍說的那個「屎」字,詳見下面第十四、十五節。法國人說「屎」字有如我們說「放屁」一樣,有極端輕視對方的意思。

從A字的尖頂到橫線和左右兩劃中間的那個三角地帶是聖約翰山高地。爭奪那片高地是那次戰爭的全部過程。

兩軍的側翼在熱納普路和尼維爾路上向左右兩側展開;

戴爾隆和皮克頓對峙,雷耶和希爾對峙。

在A字的尖頂和聖約翰山高地後面的,是索瓦寧森林。

至于那平原本身,我們可以把它想象為一片遼闊、起伏如波浪的曠地;波浪越起越高,齊向聖約翰山蕩去,直到那森林。

戰場上兩軍交戰,正如兩人角力,彼此互相摟抱。彼此都要使對方摔倒。我們對任何一點東西都不肯放鬆;一叢小樹可以作為據點,一個牆角可以成為支柱,背後缺少一點依靠,可以使整隊人馬立不住足;平原上的窪地,地形的變化,一條適當的捷徑,一片樹林,一條山溝,都可以撐住大軍的腳眼,使它不後退。誰退出戰場,誰就失敗。因此,負責的主帥必須細緻深入地察遍每一叢小樹和每一處有輕微起伏的地形。

兩軍的將領都曾仔細研究過聖約翰山平原今日已改稱滑鐵盧平原。一年以前,威靈頓便早有先見,已經考察過這地方,作了進行大戰的準備。在那次決戰中,六月十八日,威靈頓在那片地上占了優勢,拿破崙處于劣勢。英軍居高,法軍居下。

在此地描繪拿破崙于一八一五年六月十八日黎明,在羅松高地上騎着馬,手裡拿着望遠鏡的形象,那几乎是多事。在寫出以前,大家早已全見過了。布里埃納①軍校的小帽下那種鎮靜的側面像,那身綠色的軍服,遮着勛章的白翻領,遮着肩章的灰色外衣,坎肩下的一角紅絲帶,皮短褲,騎匹白馬,馬背上覆着紫絨,紫絨角上有幾個上冠皇冕的N和鷹,絲襪,長統馬靴,銀刺馬距,馬倫哥劍,在每個人的想象中都有着這副最後一個愷撒的尊容,有些人見了歡欣鼓舞,有些人見了側目而視。


  
①布里埃納(Brerne),地名,拿破崙在該地軍校畢業。

那副尊容久已處于一片光明之中,即使英雄人物也多半要受到傳說的歪曲,致使真相或久或暫受到矇蔽,但到今天,歷史和真象都已大白。

那種真象歷史是冷酷無情的。歷史有這樣一種特點和妙用,儘管它是光明,並且正因為它是光明,便常在光輝所到之處塗上一層陰影;它把同一個人造成兩個不同的鬼物,互相攻訐,互相排斥。暴君的黑暗和統帥的榮光進行鬥爭。於是人民有了比較正確的定論。巴比倫被蹂躪,亞歷山大的聲譽有損;羅馬被奴役,愷撒因而無光;耶路撒冷被屠戮,梯特為之減色。暴政隨暴君而起。一個人身後曳着和他本人相似的暗影,對他而言那是一種不幸。

五戰爭的玄妙

大家知道那次戰爭最初階段的局面對雙方的軍隊都是緊張、混亂、棘手、危急的,但是英軍比法軍還更危殆。落了一整夜的雨;暴雨之後,一片泥濘;原野上,處處是水坑,水在坑裡,如在盆中;在某些地方,輜重車的輪子淹沒了一半,馬的肚帶上滴着泥漿;假使沒有那群蜂擁前進的車輛所壓倒的大麥和稞麥把車轍填起來替車輪墊底,一切行動,尤其是在帕佩洛特一帶的山谷裡,都會是不可能的。

戰爭開始得遲,拿破崙,我們已經說過,慣于把全部炮隊握在手裡,如同握管手槍,時而指向戰爭的某一點,時而又指向另一點;所以他要等待,好讓駕好了的炮隊能馳驟自如;要做到這一步,非得太陽出來曬乾地面不可。但是太陽遲遲不現,這回它卻不象奧斯特裡茨那次那樣守約了。第一炮發出時,英國的科維爾將軍看了一下表,當時正是十一點卅五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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