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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慘世界 - 83 / 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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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慘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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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戈弗萊爾師父,」他問道,「您有匹好馬嗎?」

「市長先生,」那個佛蘭德人說,「我的馬全是好的。您所謂好馬是怎樣的好馬呢?」


  

「我的意思是說一匹每天能走二十法裡的馬。」

「見鬼!」那個佛蘭德人說,「二十法裡!」

「是的。」

「要套上車嗎?」

「要的。」

「走過以後,它有多少時間休息?」

「它總應當能夠第二天又走,如果必要的話。」

「走原來的那段路程嗎?」

「是的。」

「見鬼!活見鬼!是二十法裡嗎?」

馬德蘭先生從衣袋裏把他用鉛筆塗了些數字的那張紙拿出來。他把它遞給那佛蘭德人看。那幾個數字是56812

「您看,」他說,「總共是十九又二分之一,那就等於二十。」

「市長先生,」佛蘭德人又說,「您的事,我可以辦到。我的那匹小白馬,有時您應當看見它走過的。那是一匹下布洛涅種的小牲口。火氣正旺。起初,有人想把它當成一匹坐騎。4020電子書 4020.com.cn呀!它發烈性,它把所有的人都摔在地上。大家都把它當個壞種,不知道怎麼辦。我把它買了來。叫它拉車。先生,那才是它願意幹的呢,它簡直和娘兒們一樣溫存,走得象風一樣快。呀!真的,不應當騎在它的背上。它不願意當坐騎。各有各的志願。拉車,可以,騎,不行;我們應當相信它對自己曾說過那樣的話。」

「它能跑這段路嗎?」

「您那二十法裡,一路小跑,不到八個鐘頭便到了。但是我有幾個條件。」

「請說。」

「第一,您一定要讓它在半路上吐一個鐘頭的氣;它得吃東西,它吃東西時,還得有人在旁邊看守,免得客棧裡的用人偷它的蕎麥;因為我留心過,客棧裡那些傭人吞沒了的蕎麥比馬吃下去的還多。」

「一定有人看守。」

「第二....車子是給市長先生本人坐嗎?」

「是的。」

「市長先生能駕車嗎?」

「能。」

「那麼,市長先生不可以帶人同走,也不可以帶行李,免得馬受累。」

「同意。」

「但是市長先生既不帶人,那就非自己看守蕎麥不可啊。」

「說到做到。」

「我每天要三十法郎。停着不走的日子也一樣算。少一文都不行,並且牲口的食料也歸市長先生出。」

馬德蘭先生從他的錢包裡拿出三個拿破崙放在桌子上。

「這兒先付兩天。」

「第四,走這樣的路程,篷車太重了,馬吃不消。市長先生必須同意,用我的那輛小車上路。」

「我同意。」

「輕是輕的,但是敞篷的呢。」

「我不在乎。」

「市長先生考慮過沒有?我們是在冬季裡呀。」

馬德蘭先生不作聲。那佛蘭德人接着又說:

「市長先生想到過天氣很冷嗎?」

馬德蘭先生仍不開口。斯戈弗萊爾接著說:

「又想到過天可能下雨嗎?」

馬德蘭先生抬起頭來說:

「這小車和馬在明天早晨四點半鐘一定要在我的門口等。」

「聽見了,市長先生,」斯戈弗萊爾回答,一面又用他大拇指的指甲颳著桌面上的一個跡印,一面用佛蘭德人最善於混在他們狡猾裡的那種漠不關心的神氣說:「我現在才想到一件事。市長先生沒有告訴我要到什麼地方去。市長先生到什麼地方去呢?」

從交談一開始,他就沒有想到過旁的事,但是他不知道他以前為什麼不敢問。

「您的馬的前腿得力嗎?」馬德蘭先生說。


  
「得力,市長先生。在下坡時,您稍微勒住它一下。您去的地方有許多坡嗎?」

「不要忘記明天早晨準四點半鐘在我的門口等。」馬德蘭先生回答說。

於是他出去了。

那佛蘭德人,正象他自己在過了些時候說的,「傻得和畜生似的」楞住了。

市長先生走後兩三分鐘,那扇門又開了,進來的仍是市長先生。

他仍舊有那種心情繚亂而力自鎮靜的神氣。

「斯戈弗萊爾師父,」他說,「您租給我的那匹馬和那輛車子,您估計值多少錢呢,車子帶馬的話?」

「馬帶車子,市長先生。」那佛蘭德人呵呵大笑地說。

「好吧。值多少錢呢?」

「難道市長先生想買我的車和馬嗎?」

「不買。但是我要讓您有種擔保,以備萬一有危險。我回來時,您把錢還我就是了。依您估價車和馬值多少錢呢?」

「五百法郎,市長先生。」

「這就是。」

馬德蘭先生放了一張鈔票在桌子上,走了,這次卻沒有再回頭。

斯戈弗萊爾深悔沒有說一千法郎。實際上,那匹馬和那輛車子總共只值三百法郎。

佛蘭德人把他的妻喚來,又把經過告訴了她。市長先生可能到什麼鬼地方去呢?他們討論起來。「他要去巴黎。」那婦人說。「我想不是的。」丈夫說。馬德蘭先生把寫了數字的那張紙忘在壁爐上了。那佛蘭德人把那張紙拿來研究。「五,六,八又二分之一?這應當是記各站的里程的。」他轉身向着他的妻。

「我找出來了。」「怎樣呢?」「從此地到愛司丹五法裡,從愛司丹到聖波爾六法裡,從聖波爾到阿拉斯八法裡半。他去阿拉斯。」

這時,馬德蘭先生已經到了家。

他從斯戈弗萊爾師父家回去時,走了一條最長的路,彷彿那神甫住宅的大門對他是一種誘惑,因而要避開它似的。他上樓到了自己屋子裡,關上房門,那是件最簡單不過的事,因為他平日素來樂於早睡。馬德蘭先生唯一的女仆便是這工廠的門房,當晚,她看見他的燈在八點半鐘便熄了,出納員回廠,她把這情形告訴他說:

「難道市長先生害了病嗎?我覺得他的神色有點不正常。」

那出納員恰恰住在馬德蘭先生下面的房間裡。他絲毫沒有注意那門房說的話,他睡他的,並且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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