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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慘世界 - 78 / 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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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慘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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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我睡了好一陣,」她說,「我覺得我好一些了,不久就沒事了。」

他回答她先頭的問題,好象他還聽見她在問似的:


  

「我為天上的那位殉難者祈禱。」

在他心裡,他還加了一句:「也為地下的這位殉難者。」

馬德蘭先生調查了一夜又一個早晨。現在他完全明白了。

他知道了芳汀身世中一切痛心的細情。

他接著說:

「您很受了些痛苦,可憐的慈母。呵!您不用叫苦,現在您已取得做永生極樂之神的資格。這便是人成天使的道路。這並不是人的錯處,人不知道有旁的辦法。您懂嗎?您脫離的那個地獄正是天堂的第一種形式。應當從那地方走起。」

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至于她,她帶著那種缺了兩個牙的絶美的笑容向他微笑。

沙威在當天晚上寫了一封信。第二天早晨,他親自把那封信送到濱海蒙特勒伊郵局。那封信是寄到巴黎去的,上面寫着這樣的字:「呈警署署長先生的秘書夏布耶先生」。因為警署裡的那件事已經傳出去了,郵局的女局長和其他幾個人在寄出以前看見了那封信,並從地址上認出了沙威的筆跡,都以為他寄出的是辭職書。

馬德蘭先生趕緊寫了一封信給德納弟夫婦。芳汀欠他們一百二十法郎。他寄給他們三百法郎,囑咐他們在那數目裡扣還,並且立刻把那孩子送到濱海蒙特勒伊來,因為她的母親在害病,要看她。

德納第喜出望外。「撞到了鬼!」他向他的婆娘說,"我們別放走這孩子。這個小百靈鳥快要變成有奶的牛了。我猜到了。

一定有一個冤桶愛上了她的媽。"

他寄回一張造得非常精密的五百○幾個法郎的賬單。賬單裡還附了兩張毫無問題的收據,一共三百多法郎,一張是醫生開的,一張是藥劑師開的,他們診治過愛潘妮和阿茲瑪的兩場長病。珂賽特,我們說了,沒有病過。那不過是一件小小的冒名頂替的事罷了。德納第在賬單下面寫道:「內收三百法郎。」

馬德蘭先生立刻又寄去三百法郎,並且寫道:「快把珂賽特送來。」

「還了得!」德納第說,「我們別放走這孩子。」

但是芳汀的病一點沒有起色。她始終留在那間養病室裡。那些姆姆當初接收並照顧「這姑娘」,心裡都有些反感。凡是見過蘭斯①地方那些浮雕的人,都記得那些貞女怎樣鼓着下嘴唇去看那些瘋處女的神情。貞女對蕩婦的那種自古已然的蔑視,是婦德中一種最悠久的本能;那些姆姆們心中的蔑視,更因宗教的關係而倍加濃厚了。但是,不到幾天,芳汀便把她們降服了。她有多種多樣的謙恭和藹的語言,她那慈母心腸更足以使人心軟。一天,姆姆們聽見她在發燒時說:「我做了個犯罪的人,但等我有了自己的孩子在身邊,那就可以證明上帝已經赦免我的罪了,我生活在罪惡中時,我不願珂賽特和我在一起,我會受不了她那雙驚奇愁苦的眼睛。不過我是為了她才作壞事的,這一點讓我得到上帝的赦免吧。珂賽特到了此地時,我就會感到上帝的保佑。那孩子是沒有罪的,我望着她,我就得到了安慰。她什麼都不知道。她是一個安琪兒,你們看吧,我的姆姆們,在她那樣小小的年紀,翅膀是不會掉的。」

①蘭斯(Reims),法國東北部城市,有一個著名的大天主堂。

馬德蘭先生每天去看她兩次,每次她都要問他說:

「我不久就可以看見我的珂賽特了吧?」

他老回答她說:

「也許就在明天早晨。她隨時都可以到,我正等着她呢。」

於是那母親的慘白麵容也開朗了。

「呵!」她說,「我可就快樂了。」

我們剛纔說過,她的病沒有起色,並且她的狀況彷彿一星期比一星期更沉重了。那一把雪是貼肉塞在她兩塊肩胛骨中間的,那樣突然的一陣冷,立刻停止了她發汗的機能,因而幾年以來潛伏在她體中的病,終於急劇惡化了。當時大家正開始採用勞安內克①傑出的指示,對肺病進行研究和治療。醫生聽過芳汀的肺部以後,搖了搖頭。

①勞安內克(LaeBnnec,1781-1826),法國醫生,聽診方法的發明者。

馬德蘭先生問那醫生:

「怎樣?」

「她不是有個孩子想看看嗎?」醫生說。

「是的。」

「那麼趕快接她來吧。」

馬德蘭先生吃了一驚。

芳汀問他說:

「醫生說了什麼話?」


  
馬德蘭先生勉強微笑着。

「他說快把您的孩子接來,您的身體就好了。」

「呵!」她回答說,「他說得對!但是那德納第家有什麼事要留住我的珂賽特呢?呵!她就會來的。現在我總算看見幸福的日子就在我眼前了。」

但是德納第不肯「放走那孩子」,並且找了各種不成理由的藉口。珂賽特有點不舒服,冬季不宜上路,並且在那地方還有一些零用債務急待了清,他正在收取發票等等。

「我可以派個人去接珂賽特,」馬德蘭伯伯說。「在必要時,我還可以自己去。」

他照着芳汀的口述,寫了這樣一封信,又叫她簽了名:

德納第先生:

請將珂賽特交來人。

一切零星債款,我負責償還。

此頌大安。

芳汀

正在這關頭,發生了一件大事。我們枉費心機,想鑿通人生旅途中的障礙,可是命中的厄運始終是要出現的。

二「冉」怎樣能變成「商」

一天早晨,馬德蘭先生正在他辦公室裡提前處理市府的幾件緊急公事,以備隨時去孟費郿。那時有人來傳達,說偵察員沙威請見。馬德蘭先生聽到那名字,不能不起一種不愉快的感覺,自從發生警署裡那件事後,沙威對他更加躲避得厲害,馬德蘭也再沒有和他會面。

「請他進來。」他說。

沙威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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