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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慘世界 - 67 / 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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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慘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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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常,馬德蘭先生恬靜和藹地在街上走過,在受到大家讚歎時,就有一個身材高大,穿一件鐵灰色禮服,拿條粗棍,戴頂平邊帽的人迎面走來,到了他背後,又忽然轉回頭,用眼睛盯着他,直到望不見為止;這人還交叉着兩條胳膊,緩緩地搖着頭,用下嘴唇把上嘴唇直送到鼻端,做出一種別有用意的醜態,意思就是說:「這個人究竟是什麼東西呢?....我一定在什麼地方見過他。....總而言之,我還沒有上他的當。」

這個神色嚴厲到几乎令人恐怖的人物,便是那一種使人一見心悸的人物。


  

他叫沙威,是個公安部門的人員。

他在濱海蒙特勒伊擔任那些困難而有用的偵察職務。他不認識馬德蘭的開始階段的情形。沙威取得這個職位是夏布耶先生保薦的,夏布耶先生是昂格勒斯伯爵任內閣大臣期間的秘書,當時任巴黎警署署長。沙威來到濱海蒙特勒伊是在那位大廠主發財之後,馬德蘭伯伯已經變成馬德蘭先生之後。

某些警官有一種與眾不同的面目,一種由卑鄙的神情和權威的神情組合起來的面目,沙威便有那樣一副面孔,但是沒有那種卑鄙的神情。

在我們的信念裡,假使認為靈魂是肉眼可以看見的東西,那麼,我們便可以清晰地看見一種怪現象,那就是人類中的每個人,都和禽獸中的某一種相類似;我們還很容易發現那種不曾被思想家完全弄清楚的真理,那就是從牡蠣到鷹隼,從豬到虎,一切禽獸的性格也在人的性格里都具備,並且每個人都具有某種動物的性格。有時一個人還可以具有幾種動物的性格。

禽獸並非旁的東西,只不過是我們的好品質和壞品質的形象化而已,它們在我們眼前遊蕩,有如我們靈魂所顯出的鬼影。上帝把它們指出來給我們看,要我們自己反省。不過,既然禽獸只是一種暗示,上帝就沒有要改造它們的意思;再說,改造禽獸又有什麼用呢?我們的靈魂,恰恰相反,那是實際,並且每個靈魂都有它自己的目的,因此上帝才賦予智慧,這就是說,賦予可教育性。社會的良好教育可以從任何類型的靈魂中發展它固有的優點。

這當然只是從狹義的角度、只是就我們這塵世間的現象來談的,不應當牽涉到那些前生和來生的靈性問題。那些深奧問題不屬於人的範疇。有形的我絶不允許思想家否認無形的我。保留了這一點,我們再來談旁的。

現在,假使大家都和我們一樣,暫時承認在任何人身上都有一種禽或獸的本性,我們就易於說明那個保安人員沙威究竟是什麼東西了。

阿斯圖里亞斯①地方的農民都深信在每一胎小狼裡必定有一隻狗,可是那只狗一定被母狼害死,否則它長大以後會吃掉其餘的小狼。

①阿斯圖里亞斯(Asturias),西班牙古行省。

你把一副人臉加在那狼生的狗頭上,那便是沙威。


  
沙威是在監獄裡出世的,他的母親是一個抽紙牌算命的人,他的父親是個苦役犯。他成長以後,認為自己是社會以外的人,永遠沒有進入社會的希望。他看見社會毫不留情地把兩種人擺在社會之外:攻擊社會的人和保衛社會的人。他只能在這兩種人中選擇一種,同時他覺得自己有一種不可解的剛毅、規矩、嚴謹的本質,面對他自身所屬的游民階層,卻雜有一種說不出的仇恨。他便當了警察。

他一帆風順,四十歲上當上了偵察員。

在他青年時代,他在南方的監獄裡服務過。

在談下去之前,讓我們先弄清楚剛纔我們加在沙威身上的「人臉」這個詞。

沙威的人臉上有一個塌鼻子、兩個深鼻孔,兩大片絡腮鬍子一直生到鼻孔邊,初次看見那兩片森林和那兩個深窟的人都會感到不愉快。沙威不常笑,但笑時的形狀是猙獰可怕的,兩片薄嘴唇張開,不但露出他的牙,還露出他的牙床肉,在他鼻子四周也會起一種象猛獸的嘴一樣的扁圓粗野的皺紋。鄭重時的沙威是獵犬,笑時的沙威是老虎。此外他的頭蓋骨小,牙床大,頭髮遮着前額,垂到眉邊,兩眼間有一條固定的中央皺痕,好象一顆怒星,目光深沉,嘴唇緊合,令人生畏,總之,一副凶惡的凌人氣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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