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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慘世界 - 19 / 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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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慘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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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⑤拉莫瓦尼翁-巴維爾(LamoignonCBaville,1648-1724),法國朗格多克地區總督,一六八五年無情鎮壓新教徒。

⑥馬亞爾(StanislasMaillard),以執行一七九二年九月的大屠殺而聞名于世。


  

⑦索爾-達瓦納(SaulxCTavannes),達瓦納的貴族,一五七二年巴托羅繆屠殺案的唆使者之一。

⑧杜善伯伯(lepèreDuchène),原是笑劇中一個普通人的形象,後來成了平民的通稱。

⑨勒泰利埃神甫(lepèreLetellier,1643-1719),耶穌會教士,路易十四的懺悔神甫,曾使路易十四毀壞王家港。

⑩馬蒂厄·儒弗(MathieuJouve,1749-1794),一七九一年法國阿維尼翁大屠殺的組織者,後獲得屠夫茹爾丹的稱號。

⑾盧夫瓦(Louvois,1641-1691),路易十四的軍事大臣,曾劫掠巴拉丁那(今西德法爾茨)。

隨後這位國民公會代表的眼睛不再望着主教,他只用這樣的幾句話來結束他的思想:

"是呀,進步的暴力便叫做革命。暴力過去以後,人們就認識到這一點:人類受到了呵斥,但是前進了。

國民公會代表未嘗不知道他剛纔已把主教心中的壁壘接二連三地奪過來了,可是還留下一處,那一處是卞福汝主教防衛力量的最後源泉,卞福汝主教說了這樣一句話,几乎把舌戰開始時的激烈態度又全流露出來了:

「進步應當信仰上帝。善不能由背棄宗教的人來體現,無神論者是人類的惡劣的帶路人。」

那個年邁的人民代表沒有回答。他發了一陣抖,望着天,眼睛裡慢慢泌出一眶眼淚,眶滿以後,那眼淚便沿著他青灰的面頰流了下來,他低微地對自己說,几乎語不成聲,目光迷失在穹蒼裡:

「呵你!呵理想的境界!惟有你是存在的!」

主教受到一種無可言喻的感動。

一陣沉寂過後,那老人翹起一個指頭,指着天說:

「無極是存在的。它就在那裡。如果無極之中沒有我,我就是它的止境;它也不成其為無極了;換句話說,它就是不存在的了。因此它必然有一個我。無極中的這個我,便是上帝。」

那垂死的人說了最後幾句話,聲音爽朗,還帶著靈魂離開肉體時那種至樂的顫動,好象他望見了一個什麼人似的。語聲歇了過後,他的眼睛也合上了。一時的興奮已使他精力涸竭。他剩下的幾個鐘頭,顯然已在頃刻之中耗盡了。他剛纔說的那幾句話已使他接近了那位生死的主宰。最緊要的時刻到了。

主教懂得,時間緊迫,他原是以神甫身份來到此地的,他從極端的冷淡一步步地進入了極端的衝動,他望着那雙閉了的眼睛,他抓住那只枯皺冰冷的手,彎下腰去向那臨終的人說:

「這個時刻是上帝的時刻了。如果我們只這樣白白地聚首一場,您不覺得遺憾嗎?」

國民公會代表重又張開眼睛。眉宇間呈現出一種嚴肅而陰鬱的神情。

「主教先生,」他說,說得很慢,那不單是由於氣力不濟,還多半由於他心靈的高傲,「我在深思力學和觀察當中度過了這一生。我六十歲的時候祖國號召我去管理國家事務。我服從了。當時有許多積弊,我進行了鬥爭;有暴政,我消除了暴政;有人權和法則,我都公佈了,也進行了宣傳。國土被侵犯,我保衛了國土:法蘭西受到威脅,我獻出我的熱血。我從前並不闊氣,現在也沒有錢。我曾是政府領導人之一,當時在國庫的地窖裡堆滿了現金,牆頭受不住金銀的壓力,隨時可以坍塌,以致非用支柱撐住不可,我卻在枯樹街吃二十二個蘇一頓的飯。我幫助了受壓迫的人,醫治了人們的痛苦。我撕毀了祭壇上的布毯,那是真的,不過是為了裹祖國的創傷。我始終維護人類走向光明的步伐,有時也反抗過那種無情的進步。有機會,我也保護過我自己的對手,就是說,你們這些人。在佛蘭德的比特罕地方,正在墨洛溫王朝①夏宮的舊址上,有一座烏爾班派的寺院,就是波里爾的聖克雷修道院,那是我在一七九三年救出來的。我盡過我力所能及的職責,我行過我所能行的善事。此後我卻被人驅逐,搜捕,通緝,迫害,誣衊,譏誚,侮辱,詛罵,剝奪了公民權。多年以來,我白髮蒼蒼,只覺得有許多人自以為有權輕視我,那些愚昧可憐的群眾認為我面目可憎。我並不恨人,卻樂於避開別人的恨。現在,我八十六歲了,快死了。您還來問我什麼呢?」


  
「我來為您祝福。」主教說。

①墨洛溫(Mérovée),法國第一個王朝,從五世紀中葉到八世紀中葉。

他跪了下來。

等到主教抬起頭來,那個國民公會代表已經神色森嚴,氣絶了。

主教回到家中,深深沉浸在一種無可言喻的思緒裡。他整整祈禱了一夜。第二天,幾個膽大好奇的人,想方設法,要引他談論那個G.代表,他卻只指指天。從此,他對小孩和有痛苦的人倍加仁慈親切。

任何言詞,只要影射到「G.老賊」,他就必然會陷入一種異樣不安的狀態中。誰也不能說,那樣一顆心在他自己的心前的昭示,那偉大的良心在他的意識上所起的反應,對他日趨完善的精神會毫無影響。

那次的「鄉村訪問」當然要替本地的那些小集團提供饒舌的機會:

「那種死人的病榻前也能成為主教涉足的地方嗎?明明沒有什麼感化可以指望。那些革命黨人全是屢背聖教的。那,又何必到那裡去呢?那裡有什麼可看的呢?真是好奇,魔鬼接收靈魂,他也要去看看。」

一天,有個闊寡婦,也就是那些自作聰明的冒失鬼中的一個,問了他這樣一句俏皮話:「我的主教,有人要打聽,大人您在什麼時候能得到一頂紅帽子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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