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太陽一落時在海濱老地方。這是我唯一可以抽身出來的時間。
F.M。
「星期二就是今天。本來今晚我是要去見他的。」
我翻過來看條子。「這不是郵寄來的。你怎麼拿到它的呢?」
「我不願回答這個問題。這實在和你偵查的案情毫無關係。一切有關的問題我保證充分回答。」
她確實這樣做了。但沒有什麼有用的情況。她並不認為她的未婚夫有暗藏的敵人,但她承認她有幾個熱烈的追求者。
「我能否問你,默多克先生是其中之一嗎?」
她臉紅了,而且顯出慌亂的樣子。
「曾有一個時期我認為他是。但當他知道弗茨羅伊和我的關係以後,情況就全改變了。」
再一次,關於這個怪人的疑團變得更肯定了。必須調查他的檔案。他的房間必須私下搜查一番。斯泰赫斯特是一個自願協助我的人,因為在他腦子裡也形成了懷疑。這樣,我們就從港口山莊回來了,並覺得這團亂麻至少有一端頭緒已經掌握在我們手中。
一個星期過去了。驗屍沒有提出什麼線索,只好暫停審理,尋求新的證據。斯泰赫斯特對他的下屬進行了謹慎的調查,也簡單地查看了一下他的房間,但都沒有結果。我本人又把整個現場仔細檢查了一遍,也沒有新的結論。讀者會看到在我們的探案記錄上從來沒有一個案子象這樣地使我無能為力。連我的想象力也無法設想出一個解決方案。後來發生了狗的事件。
這還是我的管家首先從那個奇妙的無線電裡聽到的,人們就是通過它來收集鄉村新聞的。
「先生,慘消息,麥菲遜先生的狗,」一天晚上她忽然說道。
一般我是不鼓勵這種談話的,但麥菲遜的名字引起了我的注意。
「麥菲遜的狗怎麼了?」
「死了,先生,由於對主人的悲痛而死了。」
「誰告訴你的?」
「大家都在談這事兒。那狗激動異常,一個禮拜沒吃東西。今天三角牆學校的兩個學生發現它死了——而且是在海濱,就在它主人死的那個地方。」
「就在那地方。」這幾個字在我記憶中非常突出。我腦子裡有一個模糊的感覺,這必是重要的問題。狗死了,這倒也合乎狗的善良忠實的本性。但在原地點!為什麼這個荒涼的海濱對狗有危險?難道它也是仇人的犧牲品?難道——?是的,感覺還模糊,但在我腦中已經形成了一種想法。幾分鐘以後我就往學校去了,我在斯泰赫斯特的書房裡找到了他。應我的要求,他把那兩個發現狗的學生——撒德伯利和布朗特——給找了來。
「是的,那狗就躺在湖邊上,」一個學生說。「它一定是尋着主人的足跡去的。」
後來我去看了那條忠實的小狗,是艾爾戴爾獵犬,它躺在大廳裡的蓆子上。屍體僵硬,兩眼凸出,四肢痙攣,處處都是痛苦的表現。
從學校我逕自走到游泳湖。太陽已經下山,峭壁的黑影籠罩着湖面,那湖水閃着暗光,猶如一塊鉛板。這裡闃無一人,唯有兩隻水鳥在上空盤旋鳴叫。在漸暗的光線中,我依稀看得出印在沙灘上的小狗的足跡,就在它主人放毛巾的那塊石頭周圍。四面的暗影越來越黑下來了,我站在那裡沉思良久。我頭腦中思緒萬千。任何人都經驗過那種噩夢式的苦思,你明知你所搜尋的是關鍵的東西,你也明知它就在你腦子裡,但你偏偏想不出來。這就是那天晚上我獨自立在那個死亡之地時的精神狀態。後來我轉身緩緩走回家去。
我走到小徑頂端的時候,突然想起來了。如閃電一般,我一下子記起了那個我苦思苦想的東西。讀者都知道,如果華生沒有白白描寫我的話,我這個人頭腦中裝了一大堆生氣的知識,而毫無科學系統性,但這些知識對我的業務是有用的。我的腦子就象一間貯藏室,裡面堆滿了各式各樣的包裹,數量之多,使我本人對它們也只有一個模糊的概念了。我一直知道我腦子裡有那麼一樣東西對目前這個案子是有重大意義的。它還是模糊不清的,但我曉得我有方法使它明朗化。它是離奇的,難以置信的,但始終是可能的。我要作一個徹底的實驗。
我家裡有一個頂閣,裝滿了圖書。我回家就鑽進了這間房,翻騰了一個小時。後來我捧着一本咖啡色印着銀字的書走了出來。我焦急地找到了我依稀記得的那一章。果然,那是一個不着邊際和不大可能的想法,但我非得弄清楚它確是如此,否則我安不下心來。我睡得極晚,迫切地期待着明天的實驗。
但是工作遇到了煩人的干擾。我剛剛匆忙地嚥下我的早茶,要起身到海濱去,蘇塞克斯郡警察局的巴德爾警官就來了。那是一個沉着、穩健、遲鈍而有着深思的眼睛的人,他現在非常困惑地看著我說:
「先生,我知道你經驗十分豐富。今天我來,是非正式的拜訪,也用不着多說什麼。但是我對這個麥菲遜案確實是沒有辦法了。問題是,我是應該進行逮捕呢,還是不應該呢?」
「你是指默多克先生嗎?」
「是的。想來想去,確實沒有別人。這是地處起起的優點。我們把可疑人物的圈子縮得極小。如果不是他,又有誰呢?」
「你有什麼證據控告他?」
他蒐集情況的路線與我原來的設想相同。首先是默多克的性格以及他這個人的神秘性,他那偶發的就如在小狗事件上表現出來的火爆脾氣,還有他過去和麥菲遜吵過架的事實,以及他可能怨恨麥菲遜對貝拉密小姐的追求。他掌握我原有的全部要點,但沒有新東西,除了一點,即默多克似乎正在準備離去。
「既然有這一切不利於他的證據,如果我放他走了,會把我置於什麼處境呢?」
這位粗壯遲鈍的警官確實很苦惱。
「請想一想,」我說道,「你的設想有一些重要的漏洞。在出事的那天早晨,他可以提出不在現場的證據。他和學生在一起,一直到最後一刻。在麥菲遜出現以後幾分鐘他就從後面那條路走來碰見了我們。另外不要忘記,他不可能單獨一人對一個和他一樣強壯的人行兇。最後,還有行兇所用的器具這個問題。」
「除了軟鞭子還能有什麼?」
「你研究傷痕了嗎?」
「我看見了,醫生也看見了。」
「但是我用鏡頭非常仔細地觀察過了。很有特別的地方。」
「什麼特點,福爾摩斯先生?」
我走到桌前取出一張放大的照片。「這是我處理這類案情的方法,」我解釋說。
「福爾摩斯先生,你做事確實很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