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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肅之至,鑾輿行幸。肅多扈從,敕淹將引,若有古蹟,皆使知之。行到朝歌,肅問:「此是何城?」淹言:「紂都朝歌城。」肅言:「故應有殷之頑人。」淹言:「昔武王滅紂,悉居河洛,中因劉、石亂華,仍隨司馬東度。」肅知淹寓青州,乃笑謂曰:「青州何必無其餘種。」淹以肅本隷徐州:「若言青州,本非其地,徐州間今日重來,非所知也。」肅遂伏馬上掩口笑,顧謂侍御史張思寧曰:「向聊因戲言,遂致辭溺。」思寧馳馬以聞,孝文大悅,謂彭城王勰曰:「淹此段足為制勝。」輿駕至洛,肅因侍宴,帝戲肅曰:「近者行次朝歌,聞成淹共卿殊有往複,卿試重敘之。」肅言:「臣于朝歌失言,一之已甚,豈宜再說。」遂大笑。肅又言淹才詞,宜應敘進。帝言:「若因此進淹,恐辱卿轉甚。」肅言:「臣屈己達人,正可顯臣之美。」帝曰:「卿為人所屈,欲求屈己之名,復于卿大優。」肅言:「淹既蒙進,臣得屈己申人,此所謂陛下惠而不費。」遂酣笑而止。賜淹龍廄上馬一匹,並鞍勒宛具,朝服一襲。轉謁者仆射。
時遷都,帝以淹家貧,敕給事力,送至洛陽,使與家累相隨。及車駕濟淮,敕征淹。淹于路左請見,曰:「敵不可小,願聖明保萬全之策。伏聞發洛已來,諸有諫者,解官奪職,恐非聖明納下之義。」帝優而容之。
帝幸徐州,敕淹與閭龍駒專主舟楫,將汎泗入河,溯流還洛。軍次磝碻,淹以黃河浚急,慮有傾危,乃上疏陳諫。帝敕淹曰:「朕以恆、代無運漕之路,故京邑人貧。今移都伊、洛,欲通運四方。黃河急浚,人皆難涉,我因此行乘流,所以開百姓之心。知卿誠至而不得相納。」賜驊騮馬一匹,衣冠一襲。除羽林監、主客令。
于時宮殿初構,運材日有萬計。伊、洛流澌,苦于厲涉。淹遂啟求敕都水造浮航。帝賞納之,意欲榮淹于眾。朔旦受朝,百官在位,乃賜帛百匹,知左右二都水事。景明三年,出除平陽太守。還朝,病卒,贈光州刺史,謚曰定。
子宵,字景鸞,好為文詠,坦率多鄙俗,與河東姜質等朋游相好,詩賦間起,知音之士所共嗤笑。卒於書侍御史。
范紹,字始孫,燉皇龍勒人也。少聰敏。年十二,父命就學,師事崔光。以父憂廢業。母又誡之曰:「汝父卒日,令汝遠就崔生,希有成立。今已過期,宜遵成命。」紹還赴學。太和初,充太學生,轉算生,頗涉經史。孝文選為門下通事令史,遷錄事,掌奏文案。帝善之,又為侍中李沖、黃門崔光所知。帝曾謂近臣曰:「崔光從容,范紹之力。」後朝廷有南討計,發河北數州田兵,通緣淮戍兵合五萬餘人,廣開屯田。八座奏紹為西道六州營田大使,加步兵校尉。紹勤於勸課,頻歲大獲。又詔與都督、中山王英論攻鐘離。紹觀其城隍,恐不可陷,勸令班師,英不從。紹還,具以狀奏聞。俄而英敗。後歷位并州刺史、太常卿。莊帝初,遇害河陰。
劉桃符,中山盧奴人也。生不識父,九歲喪母。性恭謹,好學。舉孝廉,射策甲科。歷碎職,累遷中書舍人。以勤明見知,久不遷職。宣武謂曰:「揚子云為黃門,頓歷三世。卿居此任始十年,不足辭也。」東豫州刺史田益宗居邊貪穢,宣武頻詔桃符慰喻之。桃符還,具稱益宗老耄,而諸子非理處物。宣武后欲代之。恐其背叛,拜桃符東豫州刺史,與後將軍李世哲領眾襲益宗。語在《益宗傳》。桃符善恤蠻左,為人吏所懷。久之,徵還。病卒,贈洛州刺史。
鹿悆,字永吉,濟陰乘氏人也。祖壽興,沮渠氏庫部郎。父生,再為濟南太守,有政績。獻文嘉其能,特徵赴季秋馬射,賜以驄馬,加以青服,彰其廉潔。時三齊始附,人懷苟且,蒲博終朝,頗廢農業。生立制斷之,聞者嗟善。後卒於淮陽太守,追贈兗州刺史。悆好兵書、陰陽、釋氏之學,彭城王勰召為館客。嘗詣徐州,馬疲,附船而至大梁。夜睡,者上岸,竊禾四束飼馬。船行數里,悆覺,即停船至取禾處,以縑三丈置禾束下而反。
初為真定公子直國中尉,恆勸以忠廉之節。嘗賦五言詩曰:「嶧山萬丈樹,雕鏤作琵琶,由此材高遠,糹玄響藹中華。」又曰:「援琴起何調?幽蘭與白雪,絲管韻未成,莫使糹玄響絶!」子直少有令問,悆欲其善終,故以諷焉。後隨子直鎮梁州,州有兵糧和糴,和糴者靡不潤屋,悆獨不取。子直強之,終不從。
孝莊為御史中尉,悆兼殿中侍御史,監臨淮王彧軍。時梁遣其豫章王綜據徐州,綜密信通彧,雲欲歸款。眾議謂不然,悆遂請行,曰:「綜若誠心,與之盟約;如其詐也,豈惜一人命乎!」時徐州始陷,邊方騷擾,綜部將成景俊、胡龍牙並總強兵,內外嚴固。悆遂單馬間出,徑趣彭城。未至之間,為綜軍主程兵潤所止。問其來狀。悆曰:「我為臨淮王所使。」兵潤遣人白龍牙等。綜既有誠心,聞悆被執,語景俊等曰:「我每疑元略規欲叛城,將驗虛實,且遣左右為元略使,入魏軍中喚彼一人。其使果至,可令人詐作略身,在一深室,托為患狀,呼使戶外,令人傳語。」時略始被梁武追還。綜又遣腹心人梁話迎悆,密語意狀,令善酬答。引悆詣龍牙所。龍牙語悆曰:「元中山甚欲相見,故令喚卿。」又曰:「安豐、臨淮,將少弱卒,規復此城,容可得乎?」悆曰:「彭城,魏之東鄙,勢在必爭,可否在天,非人所測。」龍牙曰:「當如卿言。」復詣景俊住所,停悆外門,久而未入。時夜已久,有綜軍主姜桃來與悆言,謂曰:「元法僧魏之微子,拔城歸梁,梁主待物有道。」乃上指曰:「今歲星在鬥,吳之分野,君何不歸梁國?」悆答曰:「法僧,莒仆之流,而梁納之,無乃有愧於季孫也!今月建鶉首,鬥牛受破,歲星木也,逆而克之,吳國敗喪不久。且衣錦夜遊,有識不許。」言未盡,乃引入見景俊。景俊良久謂曰:「卿不為刺客也?」答曰:「今者為使,欲反命本朝,相刺之事,更卜後圖。」為設食,悆強飲多食,向敵數人,微自誇矜。諸人相謂曰:「壯哉!」乃引向元略所,一人引入戶,指床令坐。一人別在室中出,謂悆曰:“中山王有教:『我昔有以向南,且遣相喚,欲問卿事。晚來患動,不獲相見。』遂辭而退。須臾天曉,綜軍主范勖、景俊司馬楊票等,競問北朝士馬多少,悆陳士馬之盛。尋而與梁話盟契訖。未旬,綜降詔封悆定陶縣子,除員勻散騎常侍。永安中,為右將軍、給事黃門侍郎,進爵為侯。雖任居通顯,志在謙退,迎送親賓,加于疇昔。而自無屋宅,常假賃居止,布衣糲食,寒暑不變。孝莊嘉其清潔,時復賜以錢帛。
及東徐城人呂文欣殺刺史元大賓,南引梁人,詔悆以使持節、散騎常侍、安東將軍為六州大使,與行台樊子鵠討破之。悆又購斬文欣。還,拜金紫光祿大夫,兼尚書右仆射、東南道三徐行台。與都督賀拔勝等拒爾硃仲遠,軍敗還京。
天平中,除梁州刺史。時滎陽人鄭榮業反,圍州城。城降,滎業送悆于關西。
張耀,字景世,自雲南陽西鄂人也。仕魏,累遷步兵校尉。永寧寺塔大興,經營務廣。靈太后曾幸作所,凡有顧問,耀敷陳指畫,無所遺闕,太后善之。後為別將,以軍功封長平男。歷岐、東荊州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