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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聖母院 - 174 / 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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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聖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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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對岸。」巡檢大人說道。「並沒有什麼明顯的跡象說明她情願回到老城去,老城那邊到處正在搜捕她。你撒謊,老婆子!」

「再說,河兩岸都沒有船。」頭一個兵卒又說。


  

「她可能游水過去。」隱修女寸步不讓,反駁道。

「女人也會游水嗎?」那個兵卒道。

「上帝腦袋呀!老婆子!你撒謊!你騙人!」特裡斯丹火冒三丈說道。「我真恨不得把那個巫女擱一邊,先把你吊起來。只要一刻鐘的刑訊,也許不得不一五一十道出真情來。走!跟我們走。」

她如饑似渴,緊緊抓住這些話不放:“隨您的便,大人。

干吧!干吧!刑問,我情願。那就把我帶走。快,快!馬上就走吧。”她嘴裡這麼說,心中卻想著:「這期間,我的女兒就可以逃脫了。」

「天殺的!」巡檢大人說道。「真是好胃口,竟要嘗嘗拷問架的滋味!我真不明白這個瘋婆子想幹什麼。」

這時有個滿頭花白的巡邏隊老捕快從隊伍中站出來,對巡檢大人稟告:「大人,她確實瘋了!假如說她讓埃及女人溜走了,那不能怪她,因為她並不喜歡埃及女人。我干巡邏這行當已經十五年了,天天晚上都聽見她對流浪女人破口大罵,罵不絶口。要是我沒有弄錯,我們追捕的是帶著小山羊跳舞的那個流浪女,那正是她最痛恨的了。」

古杜爾振作一下精神,說:「最恨的就是她!」

巡邏隊眾口一詞向巡檢大人作證,證實老捕快所說的話。

隱修士特裡斯丹,看見從隱修女口裡掏不出什麼東西來,已不再抱什麼希望,便轉過身去;隱修女心如火燎,焦急萬分,看著他慢慢向坐騎走去,只聽見他咕嚕道:「好吧,出發!繼續搜尋!不把埃及女人抓住吊死,我絶不睡覺!」

但是,他還猶豫了一會兒才上馬。他就好像一隻獵犬,嗅到獵物就藏在身旁,不肯離開,滿臉狐疑的表情,朝廣場四周東張西望。這一切古杜爾全看在眼裡,真是生死攸關,心撲通撲通直跳。末了,特裡斯丹搖了搖頭,翻身一躍上馬。古杜爾那顆緊揪起來的心,這才如石頭落地。自從那隊人馬來了以後,她一直不敢瞅女兒一眼,這時才看了她一下,低聲說道:「得救了!」

可憐的孩子一直待在角落裡,連大氣也不敢出,動也不敢動,腦海裡盤桓着一個念頭:死神就站在她面前。古杜爾和特裡斯丹唇槍舌劍的交鋒情景,她一丁點兒也沒有放過,她母親焦慮萬狀的每一言行,都在她心中迴響。她聽見那根把她懸吊在萬丈深淵之上的繩子接連不斷髮出斷裂聲,多少次彷彿覺得那繩子眼見就要斷了,好不容易終於得到了喘息,覺得腳踏實地了。就在這當兒,她聽到有個聲音對巡檢說:

「撮鳥!巡檢大人,絞死女巫,這不是我這行伍的人的事兒!亂民已經完蛋了。我讓您獨自去吧。想必您會認為我還是回到我隊伍去為好,免得他們沒有隊長,亂了套。」

這聲音,正是弗比斯·德·夏托佩爾的聲音。埃及少女一聽,思緒翻騰,難以言表。這麼說,他就在這兒,她的心上人,她的保護人,她的靠山,她的庇護所,她的弗比斯!她一躍而起,母親還沒有來得及阻攔,她已經衝到窗洞口,大聲喊道:「弗比斯!救救我,我的弗比斯!」

弗比斯已不在那兒。他策馬剛繞過刀剪街的拐角處。可是特裡斯丹卻還沒有走開。

隱修女大吼一聲,撲向女兒,一把掐住女兒的脖子,死命把她往後拉,就像一隻護着虎仔的母虎,再也顧不了那麼多了。然而,為時已晚,特裡斯丹早已看見了。

「呵!呵!」他張口大笑,上下兩排牙齒的牙根裸露,整張臉孔活像呲牙咧嘴的惡狼。「一隻捕鼠器逮着兩隻耗子呀!」

「不出我所料。」那個兵卒說。

特裡斯丹拍了他一下肩膀,說:「你真是一只好貓!」接着又加上一句:「來呀,亨利埃·庫贊在哪兒?」

只見一個人應聲出列,衣著和神色都不像是行伍中的人。

他穿著一件半灰半褐的衣服,平直的頭髮,皮革的袖子,粗大的手上拿着一捆繩索。此人總與特裡斯丹形影不離,特裡斯丹總與路易十一形影不離。

「朋友,」隱修士特裡斯丹說道。「我猜想,我們搜尋的那個巫女就在這裡。你去給我把這東西吊死,你帶梯子來了沒有?」

「柱子閣的棚子裡有一架。」此人應道。接着又指着石砫絞刑架問道:「我們就在那刑台辦事嗎?」

「是的。」

「嚯嘿!」那人接著說,並放聲大笑,笑聲比巡檢的還要凶蠻。「那我們就不必走許多路了。」


  
「快!你過後再笑吧。」特裡斯丹說道。

且說隱修女自從特裡斯丹發現她女兒,原先滿懷希望破滅以後,一直沒有開過口。她把半死不活、可憐的埃及少女扔回洞穴裡的那個角落,隨即返身又到窗洞口一站,兩隻手就像獸爪似地撐在窗檯角上。她就以這樣的姿勢,凜然地環顧面前的所有兵卒,目光又像原先那樣凶蠻和狂亂。看見亨利埃·庫贊走近山屋,她頓時眼睜怒目,面目猙獰,把他嚇得直往後退。

「大人,要抓哪一個?」他回到巡檢面前,問道。

「年輕的。」

「好極了。這個老婆子好像不好對付。」

「可憐的帶山羊跳舞的小姑娘!」巡邏隊老捕快說。亨利埃·庫贊重新挨近窗洞口。母親橫眉怒目,他嚇得低下眼睛,畏畏縮縮地說:「夫人……」

她立即打斷他的話,聲音低沉而憤怒:

「你要什麼?」

「不是要您,而是另一個。」他應道。

「什麼另一個?」

「就是年輕的那個。」

她搖着頭叫道:「沒有人!沒有人!沒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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