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巴黎聖母院 - 173 / 181
文學類 / 雨果 / 本書目錄 || 記錄本頁面 我的閱讀標記

巴黎聖母院

第173頁 / 共181頁。

她本來一直抱著女兒,這時把她放在石屋的一個角落裡,從外面是看不見的。她讓她蹲着,小心翼翼地把她安頓好,不讓她的手腳露在陰影外面;還把她烏黑的頭髮披散開來,遮住她的白袍子,把她遮蓋得嚴嚴實實的;還在她面前擺上唯一的傢具,即水罐和權當枕頭用的那塊石板,以為這兩樣東西就可以把她掩蓋住。安頓就緒後,她放心多了,這才跪下來祈禱。天剛亮,老鼠洞裡還有許多地方依然是陰影重重。就在這時,教士那惡魔似的聲音在小室近旁喊道:「這邊走,弗比斯·德·夏托佩爾隊長!」

聽到這個名字,聽到這個聲音,蜷縮在角落裡的愛斯梅拉達不由得悸動了一下。「別動!」古杜爾說道。


  

話音一落,就聽見人聲、刀劍聲、馬蹄聲一片嘈雜,在小屋周圍停住了。母親一下子站起身來,跑去站在窗洞前,將它堵起來。她看到一大群全副武裝的人,有的徒步,有的騎馬,排列在河灘廣場。指揮他們的人剛一下馬,就朝河灘走來。「老太婆,」這個人說道,凶相畢露,「我們正在搜捕一個女巫,要把她絞死:聽說,她在你這裡。」

可憐的母親竭盡所能,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應道:「您說些什麼,我不太明白。」

對方又說:「上帝腦袋呀!亂彈琴,那魂不守舍的副主教胡扯些什麼?他在哪兒?」

「大人,」一個兵卒說。「他不見了。」

「喂喂,瘋老婆子,」指揮官接著說。「別騙我,有人把一個女巫交給你看管。你把她怎麼了?」

隱修女不便全盤否認,免得引起懷疑,遂用一種真誠而又生硬的口吻應道:「要是您說的是剛纔有人硬塞給我的那高挑個兒的姑娘,我可以告訴您,她咬了我,我只好鬆開手。就是這樣,別再打擾我啦。」

指揮官大失所望,做了個鬼臉。

「休想騙我,老妖怪!」他接著說道。「我叫隱修士特裡斯丹,我是國王的老朋友。隱修士特裡斯丹,你明白了嗎?」他望着周圍的河灘廣場,又添上一句。「在這裡,這可是一個擲地有聲的名字。」

「即使你是隱修士撒旦,」古杜爾又萌發了希望,答道:

「我也沒有別的話跟你說,我也不怕你。」

「上帝腦袋呀!」特裡斯丹道。「你這個嚼舌頭的老太婆!啊!巫女溜跑啦!往哪兒跑?」

古杜爾漫不經心地應道:

「從綿羊街,我想。」

特裡斯丹轉過頭,向他的人馬打了個手勢,叫他們準備重新上路。隱修女鬆了一口氣。

「大人,您得問問老巫婆,她窗洞上的鐵欄杆怎麼拆成這樣子的?」一個弓手突然說道。

聽到這個問題,可憐的母親心裡又焦急萬分,可她並沒有失去清醒的頭腦,遂結結巴巴應道:「過去一直就是這樣子。」

「呵!直到昨天,那些鐵柵還是個漂亮的黑十字架形,很虔誠的樣子。」那個弓手又說。

特裡斯丹斜眄了隱修女一眼。

「我看這老婆子慌了陣腳。」

不幸的女人覺得,一切取決於她能否泰然自若,於是把生死置之度外,冷笑起來。做母親的都有這種力量。她說:

「呸!這傢伙喝醉了。一年多以前,有輛載石頭的大車,尾部撞到了窗洞上,把鐵柵撞壞了。我還把駕車的罵得狗血噴頭!」

「一點不假,我當時在場。」另一個弓手插嘴說。

現實中到處總有一些無所不知的人。這個弓手所作的意想不到的證詞,鼓舞了隱修女的勇氣。對她來說,這場盤問就像踏着刀刃的吊橋越過萬丈深淵那樣艱險。

然而,她注定要經受忽而滿懷希望、忽而驚惶失措這兩種情緒不斷交替的熬煎。

「要是大車撞的,撞斷的鐵條應當是向內拐的,可這些斷鐵條卻是向外倒的。」頭一個弓手又發難。

「嘿!嘿!」特裡斯丹對這個兵卒說。「你的鼻子倒真靈,比得上小堡的調查官。……老婆子,快快回答他的話!」

「我的上帝呀!」她陷于絶境,不由得喊叫起來,聲音裡不由自主地帶著哭聲。「我向您發誓,大人,確實是大車把鐵柵撞斷的。那個人說曾親眼看見,這您是聽到的。況且,這跟你們要找的那個埃及女子又有什麼相干?」


  
「嗯!」特裡斯丹吟哦了一聲。

「見鬼!」那個受到巡檢大人誇獎而得意忘形的弓手又說。

「鐵條的斷痕還全是新的!」

特裡斯丹點了點頭。隱修女一下子臉無血色。「您說說看,大車撞的,有多久了?」

「一個月,也許半個月,大人。我,我記不清了。」

「她開頭說一年多。」那個弓手指出。

「這裡面有蹊蹺。」巡檢大人說道。

「大人!」她喊道,身子一直貼在窗洞前,戰戰兢兢,深怕他們疑心,把頭伸到小室裡來張望。「大人,我向您發誓,這個柵欄的確是大車撞壞的。我以天堂眾聖天使的名義向您起誓。如果不是大車,我情願永遠下地獄,我就是大逆不道,背棄上帝!」

「你發誓倒挺起勁的呀!」特裡斯丹說道,並帶著審問的目光瞅了她一眼。

可憐的女人覺得自信心越來越消失了,已經到了胡言亂語的地步,驚恐地意識到自己所說的恰恰是不該說的。

就在這節骨眼上,有個兵卒喊叫着跑來:「大人,老巫婆撒謊。巫女並沒有從綿羊街逃走。封鎖街道的鐵鏈整夜都原封未動的拉掛着,看守的人也沒有看見有人通過。」

特裡斯丹的面容越來越陰沉下來,他質問隱修女道:「這,你作何解釋?」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還竭盡全力頂住:「大人,我不知道,我可能搞錯了。我想,她其實過河去了。」



贊助商連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