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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聖母院 - 128 / 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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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聖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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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夏爾莫呂道。「把她抬上車去,馬上了結!」

還沒有人注意到,在門廊的尖形拱頂上面,刻有歷代君王雕像的柱廊之間,一個奇怪的旁觀者一直不動聲色地觀望着。他的脖子伸得老長,相貌奇醜,若不是穿半紅半紫的奇怪衣服的話,準會被當作石頭怪獸中的一個,六百年來,教堂的長長檐槽就是通過石獸的口流下來的。這個旁觀者自中午起就在聖母院大門前,把所發生的一切都看在眼裡。從一開始,趁着沒有人注意,他就在柱廊的一根柱子上牢牢拴了一根打結的粗繩子,一頭在下,拖到石階上。綁完以後,他心平氣和地觀看起來,不時有一隻烏鴉從他面前飛過,還打一聲唿哨呢。就在劊子手的兩個隷役決定執行夏爾莫呂的冷酷命令的當兒,他跨過長廊的欄杆,手腳膝蓋並用,抓住繩子,只見他像一滴順着玻璃窗流淌下來的雨水,一下子從前牆滑落下來,飛快地跑向兩個隷役,揮動兩隻大拳頭,一手一個將他們打翻在地,用一隻手托起埃及少女,好似一個孩子提起他的玩具娃娃,一個箭步跨到教堂,將姑娘舉過頭頂,用一種令人驚駭的口氣叫道:聖地!


  

這一切如此迅速,恰似一道閃電劃破黑夜,一切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聖地!聖地!」人群反覆喊道,千萬隻手拍着,卡齊莫多的獨眼閃耀着快樂和自豪的光芒。

這一陣震動使犯人甦醒過來。她抬起眼睛,望瞭望卡齊莫多,隨後突然閉上眼睛,彷彿被她的救命者嚇住了。

夏爾莫呂一下子愣在那裡,劊子手,所有隨從,全都愣住了。的確,在聖母院的圍牆內,犯人是不可侵犯的。教堂是一個避難所。整個人類司法制度不准越過教堂的門檻。

卡齊莫多在門廊下停了下來。他的一雙大腳站在教堂石板地上,似乎比沉重的羅曼式石砫更堅實。他那頭髮蓬亂的大腦袋瓜深埋在雙肩之間,有如埋在只有獅鬣,沒有脖子的雄獅的雙肩之間。他長滿老繭的大手舉着那還在心驚肉跳的姑娘,好像舉着一條白練;他是那樣小心翼翼地托着她,好像生怕把她打碎,或是把她像花一樣弄枯萎了。他似乎覺得,這是一件精緻、優美、珍貴的寶貝,是為別人的手而不是為他的手而做成的。不時,他好像連碰都不敢碰她,甚至不敢對著她呼吸。後來,他驀地把她緊緊抱在懷裡,緊貼他的鷄胸,彷彿那是他的財富,他的珍寶;好像他是這孩子的母親一樣,他的獨眼低垂下來,望着她,把溫柔、痛苦、憐憫傾瀉在她臉上,然後又突然抬起頭來,眼中充滿光芒。這時女人們笑的笑,哭的哭,人們興奮得直跺腳,因為這時候,卡齊莫多真正顯出他的美。他是美的,他,這個孤兒,這個撿來的孩子,這個被遺棄的人,他感到自己孔武有力,他敢正面藐視着這個將他驅逐,而他卻那麼強有力加以干預的社會,藐視這個人類司法制度,敢於從中奪取其犧牲品,藐視所有這幫豺狼虎豹,迫使他們只好空口亂嚼,藐視這幫警衛,這幫法官,這幫劊子手,以及國王的全部權力,統統被他這個卑賤者借上帝的力量砸得粉碎。

而且,一個如此醜陋的人竟然去保護一個如此不幸的人,

卡齊莫多竟然救下一個死刑犯,這真是一件感人肺腑的事啊。

這是自然界和人類社會中兩個極端悲慘的人互相接觸,互相幫助。然而,在勝利過去幾分鐘之後,卡齊莫多突然帶著他拯救的人鑽進了教堂。民眾總是崇尚一切壯舉的,張大眼睛望着陰暗的教堂,想找到他,惋惜他這麼快就在他們的歡呼聲中走開了。突然,人們看到他在法國列王雕像柱廊的一端又出現了。他像發狂似地奔跑,穿過柱廊,一邊托着他的勝利品,一邊叫喊着:「聖地!」群眾中再次爆發出掌聲。跑完了整個柱廊,又鑽進教堂裡面。過了一會兒,在高處平台上重新出現了。他一直把埃及姑娘抱在懷中,一面瘋狂地跑着,一面喊道:「聖地!」群眾再一次歡呼。最後,他在鐘樓的塔頂上第三次出現,在那裡他好像驕傲地把救下的姑娘炫耀給全城人看。他響亮的聲音狂熱地重複三遍:「聖地!聖地!聖地!」

這聲音,人們很少聽見,他自己從未聽見,響徹雲霄。


  
「妙極了!妙極了!」站在他一邊的民眾喊道。這巨大的歡呼聲傳至河對岸,震撼着河灘廣場上的人群和那個眼盯着絞刑架,一直等着看熱閙的隱修女。資料來源於網上,版權歸原作者所有,僅供個人收藏請勿商用


 第九卷 
  第01章 熱狂

就在克洛德·弗羅洛的義子那樣猛烈地把不幸的副主教用來束縛埃及姑娘,也束縛自己的命運死結斬斷時,這位副主教已不在聖母院裡了。一回到聖器室,他扯掉罩衣,法袍和襟帶,統統扔到驚獃了的教堂執事手上,便從隱修院的偏門溜走,吩咐「灘地」的一個船工把他渡到塞納河的左岸,鑽進了大學城高低不平的街道上,不知道該往哪兒去,每走一步就遇到三五成群的男女。他們歡快地邁着大步向聖米歇爾橋跑去,巴望還趕得上觀看絞死女巫。他臉無血色,魂不附體,比大白天被一群孩子放掉又追趕的一隻夜鳥更慌亂,更盲目,更害怕。他不知道自己在哪兒,在想什麼,是不是在做夢。他往前走,忽而慢步,忽而快跑,看見有路就走,根本不加選擇,只不過老是覺得被河灘廣場追趕着,模模糊糊地感到那可怕的廣場就在他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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