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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聖母院 - 124 / 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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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聖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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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他希望這一事件不要張揚出去,他不出庭,他的名字就不會被人大聲宣佈,至少不會傳出圖爾內爾法庭審判範圍以外。在這一點上,他並沒有錯,那時還沒有《法庭公報》哩,再說,在巴黎的無數次審判中,沒有哪個星期不煮死造假幣的人,不絞死女巫,或不燒死異教徒,在各個街口,人們早已司空見慣那個封建制度的守護者泰米斯①捋起袖子,光着胳膊在絞刑架、梯子和恥辱柱上幹她的勾當,所以,對這些事几乎不太注意了。那時的上流社會几乎不知道從街角經過的受刑者姓甚名誰,至多只有平民百姓享用這一粗鄙的盛宴。一次行刑只是市井生活的一起常見的小事,如同烤肉店的烤鍋或屠夫的屠宰場一樣的平淡無奇。劊子手只不過比屠夫稍微厲害一些罷了。

因此,弗比斯很快就心安理得了,有關女巫愛斯梅拉達,或者如他所稱呼的,西米拉,有關吉卜賽女郎或野僧(管他是誰)的那一刀,有關審訊的結果,統統想也不想了。可是,他的心在這方面一旦感到空虛,百合花小姐的形象就又回到他的心裡。弗比斯隊長的心與那時的物理學一樣,厭惡真空。況且,格-昂-勃裡是一個枯燥乏味的村莊,住着一些釘馬蹄的鐵匠和雙手粗糙的放牛女人,一條大路,兩邊儘是破房子和茅屋,形成半法里長的長帶,活像一條尾巴②。


  

①尾巴一詞法文為:queue,讀音近似漢語「格」。

②希臘神話中的司法女神。

百合花在他的情慾世界裡位居倒數第二。她是一個漂亮的姑娘,有一筆迷人的陪嫁;於是,一天早晨,這位已痊癒的情場騎士,料想吉卜賽女人的案子已過去二個月,想必已經了結並被人遺忘了,便策馬踏着碎步來到貢德洛裡埃府邸的門前。

他沒有注意聚集在聖母院大門前廣場上亂哄哄的一大群人。他想起正是五月,設想人們正在舉行什麼巡列儀式,什麼聖靈降臨或贍禮等活動,於是將馬拴在門環上,喜滋滋地上樓到了漂亮未婚妻的家。

她正單獨和她的媽媽在一起。

百合花心頭一直糾纏着那個女巫、山羊、該詛咒的字母表、弗比斯長時間不露面等一連串問題。此刻,她看到她那位隊長進來,發現他氣色那麼好,軍服那麼新,綬帶那麼亮,神態那麼充滿熱情,她快樂得紅起臉來。這位高貴的小姐自己比其它任何時候都更加迷人。她漂亮的金黃色頭髮編成髮辮,益發迷人。她全身穿著一件與嫩白皮膚非常相稱的天藍色衣裳,這是科倫布教她的賣俏打扮,那雙眼睛流露出迷戀的倦怠神情,更增添了許多風韻。

弗比斯打從嘗過格-昂-勃裡的村姑以來就沒有見過什麼美色,此刻被百合花迷住了,這使我們的軍官顯得分外慇勤,百般巴結,當初的齟齬立刻和解了。貢德洛裡埃夫人一直慈母般地坐在她的大安樂椅上,鼓不起力量去責備他。至于百合花的嗔怪,則化作溫柔的綿綿絮語。

姑娘靠窗口坐著,一直綉着她那海神的洞府。隊長倚在椅背上,她嗔怪地低聲數落他:

「壞東西,整整兩個月您都幹了些什麼?」

「我向您發誓。」弗比斯給這個問題問得一時不知所措,打岔地應道:「您這麼美,連大主教都會想入非非的。」

她情不自禁地笑了。

「好了,好了,先生。把我的美撇在一邊,回答我的話。真的,那才美妙呢!」

「得啦!親愛的表妹,我被召去駐防了。」

「請告訴我,在哪兒?那您為何不來向我道別一下?」「在格-昂-勃裡。」

弗比斯心中竊喜,頭一個問題幫助他避開了第二個問題。

「可是,那兒近得很呀,先生,為何一次也不來看我?」

這下子弗比斯倒真的給難住了。「因為……公務在身,再說,可愛的表妹,我病了。」

「病了!」她嚇了一跳。

「是的……受傷了。」

「受傷!」

可憐的姑娘驚惶失措。

「啊!別怕。」弗比斯滿不在乎地說道。「這沒什麼。吵一次架,動一下刀子,這跟您有啥相干?」

「跟我有啥相干?」百合花抬起飽含熱淚的美麗眼睛,大聲說道,「啊!您說的不是心裡話。動武是怎麼回事?我全想知道。」

「那好吧!親愛的美人,我跟馬埃·費狄吵了一架,您知道嗎?他是聖日耳曼-昂-萊耶的副將,我們各自破了寸把長的皮,就是這碼事。」

愛撒謊的隊長心裡清楚得很,一場決鬥總會使男人在女

人眼中顯得特別突出。果然,百合花又害怕、又快樂、又讚歎,激動不已,迎面注視着他,不過她還是有點放心不下。


  

「但願您確實痊癒就好了,我的弗比斯!」她說道。「我不認識您那個馬埃·費狄,不過一定是個壞傢伙。到底是怎樣吵起來的?」

弗比斯的想象力一向只不過平平而已,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從他杜撰的武功中脫身。

「啊!我怎麼知道?……一點鷄毛蒜皮的小事,一匹馬,一句話!漂亮的表妹,」他大聲叫起來,以便換一個話題,

「教堂廣場上亂哄哄的是怎麼回事?」

他走近窗前,「啊!我的上帝,漂亮的表妹,瞧,廣場人真多呀!」

「不清楚,」百合花說。「好像有個女巫今天早上在教堂前當眾請罪,然後上絞架。」

隊長真以為愛斯梅拉達的案子結束了,因而,他聽了百合花的話並不怎麼激動,不過還是提了一兩個問題。

「這個女巫叫什麼名字?」

「不知道。」她回答。

「有沒有聽說她幹了些什麼?」

這一回,她又聳了聳她那白皙的肩膀。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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