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勉強笑了笑說:「好吧,看到瑪格麗特沒有為我而感到難過,我很高興。」
「她這樣做是很合情理的。您已經做了您應該做的事,您比她更理智些,因為這個姑娘愛着您,她一張口就談到您,她是什麼蠢事都做得出來的。」
「既然她愛我,為什麼不給我寫回信呢?」
「因為她已經知道她是不該愛您的。再說女人們有時候能容忍別人在愛情上欺騙她們,但決不允許別人傷害她們的自尊心,尤其是一個人做了她兩天情人就離開她,那麼不管這次決裂原因何在,總是要傷害一個女人的自尊心的。我瞭解瑪格麗特,她寧死也不會給您寫回信的。」
「那麼我該怎麼辦呢?」
「就此拉倒,她會忘記您,您也會忘記她,你們雙方誰也別埋怨誰。」
「但是如果我寫信求她饒恕呢?」
「千萬不要這樣做,她可能會原諒您的。」
我差一點跳起來摟普律當絲的脖子。
一刻鐘以後,我回到家裡,接着就給瑪格麗特寫信。
有一個人對他昨天寫的信表示後悔,假使您不寬恕他,他明天就要離開巴黎,他想知道什麼時候可以拜倒在您腳下,傾訴他的悔恨。
什麼時候您可以單獨會見他?因為您知道,做懺悔的時候是不能有旁人在場的。
我把這封用散文寫的情詩折了起來,差約瑟夫送去,他把信交給了瑪格麗特本人,她回答說她過一會兒就寫回信。
我一直沒有出門,只是在吃飯的時候才出去了一會兒,一直到晚上十一點我還沒有收到她的回信。
我不能再這樣痛苦下去了,決定明天就動身。
由於下了這個決心,我深知即便躺在床上,我也是睡不着的,我便動手收拾行李。
第十五
我和約瑟夫為我動身做準備,忙了將近一個小時,突然有人猛拉我家的門鈴。
「要不要開門?」約瑟夫問我。
「開吧,」我對他說,心裡在嘀咕誰會在這種時候上我家來,因為我不敢相信這會是瑪格麗特。
「先生,」約瑟夫回來對我說,「是兩位太太。」
「是我們,阿爾芒,」一個嗓子嚷道,我聽出這是普律當絲的聲音。
我走出臥室。
普律當絲站着觀賞我會客室裡的幾件擺設,瑪格麗特坐在沙發椅裡沉思。
我進去以後徑直向她走去,跪下去握住她的雙手,激動萬分地對她說:「原諒我吧。」
她吻了吻我的前額對我說:
「這已經是我第三次原諒您了。」
「否則我明天就要走了。」
「我的來訪憑什麼要改變您的決定呢?我不是來阻止您離開巴黎的。我來,是因為我白天沒有時間給您寫回信,又不願意讓您以為我在生您的氣。普律當絲還不讓我來呢,她說我也許會打擾您的。」
「您,打擾我?您,瑪格麗特!怎麼會呢?」
「當然羅!您家裡可能有一個女人,」普律當絲回答說。
「她看到又來了兩個可不是好玩的。」
在普律當絲發表她的高論時,瑪格麗特注意地打量着我。
「我親愛的普律當絲,」我回答說,「您簡直是在胡扯。」
「您這套房間佈置得很漂亮,」普律當絲搶着說,「我們可以看看您的臥室嗎?」
「可以。」
普律當絲走進我的臥室,她倒並非真要參觀我的臥室,而是要贖補她剛纔的蠢話,這樣就留下瑪格麗特和我兩個人了。
於是我問她:「您為什麼要帶普律當絲來?」
「因為看戲時她陪着我,再說離開這裡時也要有人陪我。」
「我不是在這兒嗎?」
「是的,但是一方面我不願意麻煩您,另一方面我敢肯定您到了我家門口就會要求上樓到我家,而我卻不能同意,我不願意因我的拒絶而使您在離開我時又有了一個埋怨我的權利。」
「那麼您為什麼不能接待我呢?」
「因為我受到嚴密的監視,稍不注意就會鑄成大錯。」
「僅僅是這個原因嗎?」
「如果有別的原因,我會對您說的,我們之間不再有什麼秘密了。」
「噯,瑪格麗特,我不想拐彎抹角地跟您說話,老實說吧,您究竟有些愛我嗎?」
「愛極了。」
「那麼,您為什麼欺騙我?」
「我的朋友,倘若我是一位什麼公爵夫人,倘若我有二十萬利弗爾年金,那麼我在做了您的情婦以後又有了另外一個情人的話,您也許就有權利來問我為什麼欺騙您;但是我是瑪格麗特·戈蒂埃小姐,我有的是四萬法郎的債務,沒有一個銅子的財產,而且每年還要花掉十萬法郎,因此您的問題提得毫無意義,我回答您也是白費精神。」
「真是這樣,」我的頭垂在瑪格麗特的膝蓋上說,「但是我發瘋似地愛着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