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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年 - 77 / 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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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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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那支隊伍走出村莊後不久,她也走出村莊,而且走的是同一條路,與馬車後面的士兵相隔不遠。突然間,她想起了「斷頭台」這個同,她,孤陋寡聞的米歇爾•弗萊夏不知「斷頭台」是什麼,但她本能地有所感覺,於是她莫名其妙地打了一個寒戰,不願再跟在後面,便向左轉,離開了大路,走進了樹林,那便是富熱爾森林。

她遊蕩了一會兒便看見一座鐘樓和幾座房頂,這是森林邊沿的一座村莊,她走了進去。她餓了。


  

村莊裡有共和派的一個軍事哨所。

她一直走到村政府前的廣場上。

村裡的氣氛躁動不安。一群人聚集在村政府的大門台階前。台階上站着一個人,他由土兵陪伴着,手裡舉着一大張展開的佈告。在他右邊是鼓手,在他左邊是拿着漿糊和刷子的張貼佈告的人。

村長站在大門上方的陽台上,身着農民服裝,但掛着三色經帶。

拿着佈告的人是宣讀告示的差役。

他掛着鄉間巡迴用的肩帶,下懸一個小包,這表明他要去到一村又一村,向整個地區宣讀告示。

米歇爾•弗萊縣走近時,他剛剛展開告示開始宣讀。他高聲念道:

「統一和不可分割的法蘭西共和國。」

一陣擊鼓聲。人群似乎在波動。有人摘下無邊軟帽,有人卻正正頭上的硬帽。在這個時期,在這個地方,帽子几乎是政治觀點的標誌。保皇派戴的是硬帽,共和派戴的是軟帽。含糊不清的南響聲停止了,人群聽著差役在念:

「根據救國委員會下達的命令及授予的權力……」

又是擊鼓聲。差役繼續念道:

「按照國民公會宣佈手執武器的叛亂分子為不受法律保護的人,並對收容或協助其逃亡者處以極刑的有關法令……」

一位農民低聲問旁邊的人:

「什麼叫極刑?」

那人回答說:

「我也不知道。」

差役晃動告示,接着往下念:

「根據四月三十日法律第十七款,即特派代表及其代理人擁有處理叛亂分子的全權……」

他停頓了一下:

「下列人等,姓名與綽號附後,被宣佈為不受法律保護的人……」

人們都豎起耳朵聽。

差役的聲音像是雷鳴:

「……朗特納克土匪……」

「這是我們的領主。」一位農民喃喃說。

人群在竊竊私語:

「他是我們的領主。」

差役繼續往下念:

「……朗特納克,前候爵,土匪;伊馬紐斯,土匪……」

兩位農民相互斜視片刻。

「這是喧閙者古日。」

「對,是藍軍災星。」

差役接着念:

「……大勇士,土匪……」

有人在喃喃低語:

「這是神甫。」

「是的,是蒂爾莫神甫先生。」

「對,他是夏佩爾樹林那邊的本堂神甫。」

「也是土匪。」一位戴軟帽的人說。

差役繼續念:

「……布瓦努沃,土匪;木梭槍兩兄弟,土匪;烏扎爾,土匪……」

「這是德•蓋蘭先生。」一位農民說。

「……帕尼埃土匪……」

「這是塞費爾先生。」

「……清算者,土匪……」

「這是雅穆瓦先生。」

差役不顧這些評論,繼續念道:

「……吉努瓦佐,土匪;夏特內,土匪,又名羅比……」

一位農民低聲說:

「吉努瓦佐就是勒布隆,夏特內是聖圖瓦人。」

「……瓦斯納爾,土匪……」

人群悄悄議論:

「他是呂伊耶人。」

「對,他就是金枝。」

「他兄弟是在攻打蓬托爾松時被打死的。」

「對,瓦斯納爾-馬洛尼埃爾。」

「一個十九歲的漂亮小伙子。」

「請注意聽,」差役喊道,「名單上的最後幾個人是:美葡萄,土匪;風笛,土匪;大劈刀,土匪;痴情漢,土匪……」

一位小伙子推推一位姑娘的肘彎。姑娘微微一笑。

差役繼續念:

「……冬唱,土匪;貓,土匪……“這是穆拉爾。」一位農民說。

「……塔布茲,土匪……」

一位農民說:

「這是戈弗爾。」

「戈弗爾家有兩個人。」一位女人補充說。


  

「都是些好人。」一位小伙子埋怨說。

差役搖晃公告,鼓手擊鼓。

差役繼續念:

「上述人等,不論在何處抓獲,一俟驗明正身,立即槍決。」

人群中出現了騷動。

差役繼續念:

「……收容或協助其逃亡者將交由軍事法庭處決。簽名……」

深沉的寂靜。

「……簽名:救國委員會特派代表西穆爾丹。」

「他是位神甫。」一位農民說。

「原先是帕里尼埃的本堂神甫。」

「蒂爾莫和西穆爾丹都是神甫,一白一藍。」一位市民說。

「都是黑的。」另一位市民說。

此刻,站在陽台上的村長舉帽高呼:

「共和國萬歲!」

又是一陣鼓聲,表明差役還沒有唸完。他果然做了一個手勢,說道:

「請注意,現在是政府告示的最後幾行,它是由北部海岸遠征隊隊長,戈萬指揮官簽署的。」

「好好聽著!」人群中有人說。

差役念道:

「違者處以死刑……」

眾人靜默。

「……根據命令,嚴禁對此刻被困于圖爾格的上述十九名叛亂分子提供任何幫助或支援。」

「嗯?」一個聲音說。

這是女人的聲音,是那位母親的聲音。

三農民們議論紛紛

米歇爾•弗萊夏夾在人群中間。她沒有注意聽,但是往往無心聽時倒聽過去了。她聽見圖爾格這個名字,抬起頭來。

「嗯?」她又問了一聲:「圖爾格?」

人們瞧著她,見她神情恍惚,衣衫襤褸。有人低聲說:「她像是土匪婆。」

一位農婦提着一筐養麥餅走過來,低聲對她說:

「別說話。」

米歇爾•弗萊夏驚奇地打量這個女人。她又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圖爾格這個名字像閃電一樣一閃而過,現在她又沉入黑夜。難道她沒有權利打聽消息?人們為什麼這樣瞧著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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