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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為只應當讓私人車到這兒來。」
貝爾坦回答道:
「那麼,小姐,要平等、自由、博愛幹什麼?」
她撇撇嘴,意思是「對別人說去」,於是接著說:
「該另外有一個給出租車的林子,譬如說萬森的林區。」
「你落後了,小寶貝,你還不知道我們是在充分民主中浮沉。此外你假使想看清淨不染的林區,早晨來吧,你那時會只看到花朵,社會上的精粹之花。」
於是他描繪了一張圖畫一這是他的精彩作品之一,一張林區早晨和它的俱樂部男女騎士們的。在這些最傑出的俱樂部裡,所有的成員人人都用名字、小名、親屬關係、銜頭相稱,有好有壞,像他們是共同生活在一個街區或者同一個小鎮裡一樣。
她說:「您常去那兒嗎?」
「經常去,這是實在的,那兒有些特點比巴黎更吸引人。」
「您騎馬,早上?」
「是,是的。」
「而後,下午您作拜訪?」
「是的。」
「那麼,您什麼時候工作?」
「我當然工作……有時候,而且我按我的興趣選擇特別對象!因為我是一個漂亮女士們的畫家,我必須觀察她們,並且跟着她們到處跑跑。」
她一直沒有笑,喃喃說:
「是走路還是騎馬?」
他朝她滿意地斜看了一眼,好像說:「瞧瞧,已經很有情趣了,你會很好的,你。」
一陣來自遠方,來自剛剛醒來的廣闊鄉野的冷風吹過;整個兒林區,這個風騷怕冷而平庸的林子,整個兒簌簌地擺動起來。
有幾秒鐘,這陣顫慄使樹上瘦弱的樹葉和肩上的披紗發抖。所有的女人都几乎用一樣的動作,將掉在她們背後的衣服重披上了她們的脖子和胳膊;而小徑上從頭到尾,馬兒都跑開了小步,像是吹過的料峭的寒風碰到它們時,給了它們一鞭。
在一陣馬銜索搖動的清脆聲裡,迎着斜飄的驟雨和落日的紅霞,人們趕快回家去了。
熟悉他所有習慣的伯爵夫人問畫家道:
「您是回家去嗎?」
「不,我去武術俱樂部。」
「那我們經過時讓您下去。」
「那對我很好,謝謝。」
「您什麼時候約我們和公爵夫人午餐?」
「你們說日子吧。」
這位被巴黎的女人們矚目的畫家,讓他的羡慕者取了個名字叫「現實主義的瓦多①」,而貶他的人則叫他作「服裝攝影師」。他常常招待那些他為她畫過像的美婦人和其他婦女來午餐、夜宴。這都是些出名的、人所共知的女人。這些人十分高興在一個單身漢的宅邸的小聚會裡吃喝玩樂。
①Watteau(Jean-Antonie)
1684-
1721年法國畫家,題材多以鄉村為主。
紀葉羅阿夫人問道:「後天怎樣?這對您合適嗎?後天,我親愛的公爵夫人?」
「太好啦,您真可愛!像這類小聚貝爾坦先生從不想到我,顯然我已經不年輕了。」
慣于將畫家的家多少看作自己家的伯爵夫人插話道:
「只我們幾個,這車裡的四個人,公爵夫人,安耐特,我和您,是不是,大藝術家?」
他一邊下車時一邊說:「只有我們,我要為你們做阿爾沙斯的螯蝦。」
「噢!您會讓小姑娘染上嗜好的。」
他站在傳達室那兒敬了個禮,接着就迅速地進了武術俱樂部大門的前廳。將他的大衣和手杖扔給了那群像小兵見了軍官過來一樣挺立的侍役,而後他走上了大樓梯。經過另一群穿短褲的僕人,他推開了一張門,於是立時感到像個年輕人一樣靈活起來。同時聽到走道盡頭一陣擊劍的聲音,躍步的聲音和有力的嗓子的叫喊:「命中——朝我——衝刺——得分——命中——朝您。」
在練劍室裡,那些練劍手穿著灰色衣服,皮上裝,褲子在踝骨那兒束緊,在肚皮上掛着一片護胸之類,一隻胳膊舉在空中。手彎過來,在另一隻戴上了手套變得粗大的手裡,握著柔薄的花劍,一會兒伸出去,一會兒豎起來,像機械木偶一樣迅速順從。
有些人在休息閒談,面紅耳赤,喘着氣,出着汗,一隻手捏着手絹擦前額和脖子上的汗珠,另外一些則坐在圍着大廳四周的方軟椅上,看擊劍比賽:利來迪對蘭達,還有俱樂部教師塔亞德對大個兒羅克迪亞納。
貝爾坦笑着不拘地和大家握手。
巴夫裡男爵喊道:「我向您挑戰。」
「我接受您的,好朋友。」
於是他走進盥洗室去更衣。